最后见到沅玫是一月的冬天。

从杂志社下班回家，在公司大厦的门口，泼进来一个鲜红的女人。沅玫穿着玫红色貂毛大衣，如同带着一身火焰扑过来抱住徽声。一束红光挂在身后，她觉得好像芒刺在背。

“浅水湾有家很不错的海鲜店，陪我去好吗？已经订好了位置。”

“现在？”

“对对。”

她的声音甜得如蜜腻。

说着徽声被拉上了车。

沅玫又换了车，车身通红，车顶掀开着。她坐在里面，宛若一只北美红雀，红得辣眼。

沅玫那天兴致仿佛很好，把车开得飞快。车厢里放着激昂的音乐，风把两个人的头发吹得乱飘。徽声朝天边看过去，一片红霞追着她们。

到浅水湾的时候，那片红霞已经见不到了。

天上是几颗零星。疏朗的夜。

那家海鲜店是露天的，她们选了靠近海边的座位。沅玫叫了一桌子的鲜虾鲜蟹，边剥壳边笑道，

“如果在浅水湾也有栋房子就好了。周末可以过来度假。省得还要每次订酒店。”

“换了别人，有你半山那栋已经很好了。”

“人都是贪心的嘛。”沅玫抬起头笑说，“我，又比别人多一点贪心。”

盘子里都是剥剩的虾壳蟹壳，沅玫已经喝掉了七八杯啤酒。她唤了一声酒保。

“别喝了，等会儿还要开车。”沅玫给了酒保小费，转头对徽声说，“晚上不回去了，我在这里订了酒店。等会儿，我们可以在沙滩走走。”

“可是住这里，明天早上上班会太赶了。”

“怎么？晚上他约了你吗？”

“谁？”

“还有谁。允沂。”沅玫突然拉近椅子，凑到徽声耳边小声地说，“你就是现在叫他过来，我也不介意的。”说完咧着嘴又笑起来，她的脸颊已经泛起辣椒色的红晕。

“沅玫，你喝醉了。”

“才没有，这点酒算什么，你几时见我喝醉过。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没有音乐，不然我还想跳舞呢。不过是啤酒，喝了几杯怎么就有点热了呀。”说着，沅玫脱掉了大衣。

她里面是一条血色的红毛呢裙，领口一直低到胸，可以看到胸口上浅浅的红色蕾丝花边。她一向是大胆的。

沅玫敞着的胸口比身上那件红裙还要耀眼。酒保是一个年轻小伙儿，他再过来送酒的时候，眼睛开始偷瞄瞄在了她胸上。她自然知道，还是一脸浅浅的吟笑，满不在乎地继续剥虾。

她一身红，烧得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她自己也是热的，烫的鲜红气息。

这时，一群小流氓打扮的年轻男人走过，他们中有人对着沅玫均匀起伏的胸口，轻佻地吹口哨。她一手撑着微红的脸，十分妩媚地笑着。

“发浪的骚货。”那群男人中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说道。

“你说谁骚货？”沅玫突然站起来，尖锐地吼过去。

“你叫什么，我喊你了吗，你就站起来主动答应。”说完那个女孩递过来一个白眼，自己笑起来。旁边的人都盯着两人。

“没有人管的东西……”沅玫和那个女孩对骂起来。

徽声赶紧把沅玫拉走了。

两个人来到订好的酒店。沅玫一进门，便甩掉大衣，踢开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生气。毛茸茸的地毯被她一阵乱踩乱踏，好像触电后竖着的一根根猫毛。徽声跟在后面，在她印象里，沅玫一点没有变，生起气来，还是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野猫，关上房间里也安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