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芽拉住周围的雨幕，把这些雨滴流汇成这句世间音。

接着她去如来峰看了眼黄皮安，然后折回来带着这句话去有色禅院找明步师太了。

明步师太正在有色禅院山顶上的有色亭里写小说。

不过她写小说不用纸笔，而是用七弦琴。

她将故事弹进琴中，留下乐谱，读者只要能识谱弹琴，就能从琴声中聆听这个故事，如果读者的造诣再高些，还能更改乐谱，从而让故事的情节发生改变。

在修真界，这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很多，载体更是多种多样，有不少修真者以此赚取修道资粮。

明步师太自然不是缺钱的主，她写小说是修炼观世音法的一部分。

“师父，我听到世间音了。”黄芽站在亭外说道。

雨滴流汇成的那句世间音就浮在她后上方的空中，滂沱大雨不能冲散分毫。

明步师太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她的小说正写到妙处，就差几个音符而已了。

可这几個音符久久没有出现，她一直酝酿到半夜，才弹出几声戛然而止的尾音。

写出来了，明步师太嘴角轻扬。

以一部完整的小说而言，她现在只不过写了三分之一，正在不上不下抓心挠肝处。

然而对她来说，却是已经写完了。

两百多年来，她从未完本过任何一部小说，在她的文学世界里，所有的故事都没有结局。

明步师太轻抚七弦琴身，而后朝身侧矮桌上的那本空白乐谱书吹了口气，乐谱书三分之一的纸页便被填满。

她拿出一个鱼骨琴盒，将琴与乐谱放了进去，然后以吻封缄。

以吻封缄，也只能以吻解封，有缘者才能打开并聆听这个故事。

做完这一切，明步师太才看向黄芽。

黄芽一直站在亭外等候，现在雨过天停，而那句世间音仍浮空而在，并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明步师太问黄芽：“你可想好如何回应她了？”

黄芽摇摇头说道：“美佳妈妈的这句话，是一种抽象的呼喊，是一种快意和痛苦相夹杂的渴望，包含着对这片天地的屈服和憎恨，想要以死而不是以活求解脱，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

明步师太道：“观世间之音，以他音为我音，以他心为我心，我无音，以众生音为音，我无心，以众生心为心。我以我相为人相，为众生相，为寿者相，悉听悉应者，皆是我。他的善就是我的善，他的恶就是我的恶，他的渴望就是我的渴望，回应他就是回应我自己。”

这就是观世音法的修炼心法。

明步师太这是在提醒黄芽，黄芽仍没有把自己代入美佳妈妈的角色中。

黄芽沉吟道：“师父，我一直在山上修行，对像美佳妈妈这种底层修士的修炼生存生活缺乏足够的体会，我想是时候下山体会一番了。”

“可以，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小修山，那里散修聚集，小派林立，亦不乏妖修，是个能领略众生相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你现在修为尚浅，而那里鱼龙混杂，我且给你一件法器防身。”

明步师太说着，她耳中便飞出一个袖珍版明步师太，直飞到黄芽面前，落到黄芽手上。

“这是我炼制的耳语者，她能听到一般修士的心声，还能释放心魔大咒，我来教你炼化她。”

“谢师父。”

黄芽双手合十，躬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