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禁欲、神秘的复古外表下却是极尽的奢华。在每主厅的柱子旁，摆设了两尊栩栩如生的神祇蜡像，鎏金的的立柱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红色的羊毛地毯从前厅一直延伸，绕过中庭，直到后殿末端。

外界的光透过彩窗打在侧廊的地面上，深邃的碧蓝、忧郁的青紫、活力的翠绿、热烈的橘黄、圣洁的白以及苍老的紫罗兰。

袖廊的乐队奏着舒缓的舞曲，带着假面的人们聚集在公馆的中庭，围绕着一尊巨大无比的未完雕像翩翩起舞，为这尊即将完工的蜡像庆祝。

舞者们打扮的华丽而又怪异无比，甚至有的会令人反胃，会场犹如一场在梦境中举行的盛大的怪形舞会，令人作呕的“怪物”们在随着飘散在空中的音乐起舞。

肋架券的顶端是插满蜡烛的水晶吊灯，主厅与横厅交错的地方，数千根一指粗细、长短不一的钢筋从金属拱顶垂下，末端吊着融化了一半的各种色彩蜡烛，它们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像云一样的不规则发光体。

这些钢筋蜡烛和机械化的拱顶下的磁片紧密相连，公馆的主人在拱顶上铺设了上千条轨道让人工智能可以控制这些蜡烛的轨迹并通过精确的计算用凝固的蜡油去完成公馆中的蜡像。

融化的蜡油拴着蜡烛滑下，在空中热量迅速流失，蜡滴迅速地从液态向固态转变，最后落在了在大厅中央的一半洁白无瑕一半已经上好色的盔甲蜡像上，对它进行最后的着色。

盔甲上的花卉、十字、蚀刻出的波纹，胸口的十字、角斗士头盔上的恶龙和刻印在面甲上的几何图形都一一被蜡油上色。

格林抓着拱顶，此刻用于装饰的繁复雕饰成为了他借力的地方，像在林中大树上游荡的老猿一样迅速地通过了拱券。

贴靠着二层的彩窗，外界的光通过玻璃打出了他的阴影，但它在抵达地面前就被殿内充足的光亮冲淡，直至消失都没能被人群发现。

公馆的墙壁上雕着的天神、几何图案、镂空的边缘，格林抓着一块菱形空洞和它旁边的石质花穗，将自己吊在空中。

与此同时，八个穿着不断有水珠滑落的红色立领大衣、带着棱角分明的头盔的几何会成员从门口进入。

看着一进来便分散开来的红衣人，格林深感不妙。几何会与“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前他曾在几何会的据点看到过自然保卫科的人，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几何会是“自然”暗中扶持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几何会的人毫无疑问也是为艾黎而来。

虽然有鸦王在，白沙公馆的主人，惠灵顿，一名旭日之屋三十年前派到新城的大使未必会为态度模糊的几何会提供帮助，但为了和公司保持关系想必他也不会直接帮助自己。无视，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想到这，格林知道留给他去找到艾黎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直接和几何会的人起冲突，他便彻底和公司交恶。这个世道，同时被两个庞然大物惦记着的人可没法安心入眠。

格林松开抓扶的右手，慢慢拔出了握在左手的长刀，没发出一点声音，中庭上方一滴红色的蜡油正垂在蜡烛边缘，下端饱满浑圆仿佛像是一个花苞，下一刻就会彻底绽放。

下一刻，格林消失在墙面，那滴蜡油也脱落了它的本体，与其它各色的蜡油一起滴落，点缀着这座已经已经完成大半的蜡像。

同时，一个带着青灰为底色的面具的黑袍人也步入了舞蹈中的人群，红色颜料涂成的血泪从黢黑空洞如骷髅般眼眶中流出，整张面具就像一个风干的头骨，令人感到不安。

……

格林非常喜欢这个面具，在白沙公馆刚建成的时候他来参加过剪彩活动。很幸运，他抽到了他们的三等奖，这块诡异的面具。

他还记得颁奖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和他说格林身上的衣服和这块面具很般配，所以就安排给他了。

当时抽中二等奖的人已经在多年前长眠于波尔河河底，毕竟当时是格林亲手把装着他尸体的箱子丢进河中的。

至于那个抽中一等奖的，在车上和他通电话的就是。

……

古怪的面具令直视着心生畏惧、水珠裹挟着沉积在装甲和布料上的灰尘与泥土形成黑色的污渍落在黄白相间的地面上、被破洞的黑色布料包裹着的复合装甲的摩擦声和靴子在光滑地面划过的刺耳呻吟让舒缓的音乐不再动听。

种种伴随着格林的不和谐让他在人群中格格不入，那些跳舞的人群也因此有意地避开了他。他们在害怕、在恐惧、在为他愤怒、在厌恶着他，厌恶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

就像众人不欢迎格林一样，惠灵顿也同样不会欢迎艾黎，这个可能为他带来麻烦的人。或许出于种种原因，惠灵顿在这个雨夜接纳了艾黎，但他绝对不会让一个似乎和公司有关的女孩在这个庄重的社交场合出现。因为这或许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