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岳川强撑着起身，望着抱住树干就往上爬的虎杖问。

几下就爬到离地两米多高的树干上的虎杖，低头看了眼仰头问自己话的岳川，一边回应着“我去看看这片林子究竟有多大”，一边手脚不停地继续往上攀去。

看着虎杖像猴一样往上爬去，岳川大声提醒：“那你自己当心了，若是掉下来的话，我可是接不住你的。”

不一会儿，虎杖的身影便被那些交叠缠绕的枝干遮挡埋没。仰头注视着那些纠结缠绕，越看越像狰狞鬼影的枝干，岳川渐渐感到后背冒气一丝丝凉意。

过了许久，这寂静得没有一点活物气息的林间，让人渐渐感到一股透不过气的窒闷。岳川身上冒出来的汗比奔走时更加密集，他觉得自己此刻必须喊出点声音来驱散自己内心的恐惧。于是，他在衣衫上擦了擦掌心冒出的汗，又抹了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大呼：“虎杖，你看清楚了吗？”

就在将话喊出去后的片刻过后，隐约听见四周渐渐回荡起“楚了吗……楚了吗……楚了吗……”。声音越来越近，岳川猛地警觉起来，他感到那些回荡的声响在向自己慢慢收拢，仿佛是有一面面无形的墙在将它们收集拦截，并推着它们向自己挤压过来。

虎杖已在树上爬了许久，但却怎么也爬不到尽头。渐渐感到无力的他踩在枝桠握了握已经被树皮磨得酸胀的手掌，他的耳畔是呼啸的风声脚下漂浮着厚厚的浓雾。

就在虎杖将目光从脚下的雾海挪开，抬头望向自己手臂环抱着的树干上时，那只乌鸦正贴在其上方持俯冲的姿势。看到那深邃诡异的眼神虎杖心头一紧，可他还不及作出反应那乌鸦便顶着尖利的喙直冲他脑门而来。

马车停在山谷间那条涓涓的溪流边，月亮挂在夜空中，像一张谁用银子做材料锤成的大饼。

“它今夜可真像吃的，看得我又饿了。”

在一旁的树冠下煮茶的沐若风抬首望向站在月色里的白慕之，自经过五子湖后他便突然爱与自己说话了，并且也开始好奇关于自己的事。

“先生，您会做饼吗？”白慕之回首看向注视着自己的沐若风，月光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面银白的屏障。

沐若风放下手里的竹制茶夹子，端上装着泡好的热茶的竹杯起身走到白慕之身旁。

“自然是会的，不过你可以先试试这个，这是徽州最好的茶。”

白慕之侧目望向沐若风，从他手里接过巧手的村民们打磨雕琢得精细的竹杯。他先看了看杯中冒着热气的茶水，接着打量起竹杯上面童子嬉戏的图案。

沐若风注视着看得出神的白慕之轻轻地笑了笑又道：“对了，荞麦调糊加蜜做成饼会更好吃，我记得马车里好像还有些。”

白慕之抬头望着说罢便往一旁的马车那边走去的沐若风，待其钻进马车里之后，他握紧竹杯眺目望向山脚下那座大得不着边际的宅院。

两边各有一只“耳朵”的平底小锅支在火堆上，锅里涂抹了一层香油搅拌均匀的荞麦糊倒上去后用木勺轻轻摊开，荞麦的香气便蹭蹭地冒了出来。

“这口小锅还挺别致，您从哪里寻来的？”白慕之坐在火堆边的石块上，呆呆地注视着火上的小铁锅问。

沐若风摊着锅里慢慢蒸干水分的荞麦糊，抬头看了眼白慕之好似闲话家常般笑道：“在黟县时，我专程去一间流川商人经营的铺子里添置的，他们那儿做饼都用这样的炊具。”

“流川，我听过这个名字但却不知它在何处。”白慕之看向沐若风想了想道。

沐若风拿起身旁的一只木碟将锅里做好的荞麦饼装上递给白慕之，接着他又将糊倒入还油亮的锅中摊开笑言：“它在西垂那片叫红漠的草原后的戈壁滩上。”

“您去过吗？”白慕之问着话撕掉一块饼后，将剩下的放回到沐若风旁边。

“曾经跟着行商的队伍去过。”

“那里是什么样的?”

“蛮荒之地，但我很喜欢那里的夕阳，矮丘以及那一座座石殿。”沐若风笑着说道，接着他的脸色又慢慢沉了下来缓缓地言：“不过我害怕那儿的风，实在是太大了，走在路上稍不注意便会被夹在里面的石块把身上打出一片片淤青。”

白慕之听到此处，不禁幻想人们外出时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于是他在将饼子放到嘴里后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