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一名模样十分狼狈的男人正疯也似地瘸着腿向前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不断在追逐他一般,让其丝毫不敢有一刻地喘息拼命向前奔逃着。
仔细看去,男人的右脚正此时正被一个生了锈的巨大捕兽夹禁锢着,新鲜的血液不断从夹子的齿刃处涌出,右脚的脚踝也以一种反人类的角度弯曲着,眼看着骨头应该是被捕兽夹给夹断了。
但男人十分硬气,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不说,怀中还抱着一座染着血的黄金神像坚持着奔袭。
就在男人踉踉跄跄地马上奔至祭坛中央之时,身后一路拖行过来的血痕竟然开始不断向地面之下渗透,像是异型的鲜血一般开始腐蚀着大地,最后地面陡然坍塌露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血渊!
那血渊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魔为了荼毒人间而撕开的第一道口子!
无数猩红的血块如同活火山里的岩浆一般,从裂缝之中不断喷薄而出,眨眼间整个祭坛的地面便已被血色浸染!
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中,无数恶魔的鬼爪开始从坍塌的血渊中伸出,那些鬼爪在血液的浸染之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男人见状瞳孔一缩,不由得更加卖力地向着祭坛中央奔逃!
可奈何被捕兽夹弄断的右脚实在是发不上力,没等跑出多远的距离就被身后冒出的恶魔鬼爪给抓倒在地!
恶魔鬼爪不断撕扯着男人腿上的血肉,眨眼之间刚才还仅仅只是衣衫有些狼狈地男人便浑身浴血成为了一个“血葫芦”。
男人见此情形眼神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狠毒:“既然不让我完成隐藏任务,那咱们就都别活了!”
说罢,男人将染血的神像直接朝着地上摔去!
啪嚓!
黄金的神像竟然发出了宛如玻璃破碎般清脆的响声。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无数的血爪依旧停留在男人身上,男人眼神中的疯狂也尽数显露,没有丝毫的褪色。
一切毫无变化,除了一道一道诡谲阴翳的声音从神像中响起。
“是谁打扰了吾王的休憩?”
紧接着一抹血色之影缓缓从神像中升腾而起,眨眼之间便已遮天蔽日。
血色弥漫天际,原本十分晴朗的天气也变得混沌不堪,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浓厚无比的血腥味。
鬼爪们仿佛见到了它们生平最恐惧的事物,立马放开男人纷纷想要钻回血渊。
“来都来了,哥几个别着急走啊!”
男人化被动为主动,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但是剧烈的疼痛随之让他再度跪倒在地,但紧接着男人周身开始剧烈抖动,一股强横漆黑的魔法波动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接触到这些波动的鬼爪仿佛陷入了沼泽之中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目的达成,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石瞬间捏碎!
一道白光闪过,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的鬼爪迎接着染血神像造物的怒火。
...
咚!
满头大汗的沈怀恩从棺材中惊坐而起。
呼哧!呼哧!
劫后余生的沈怀恩不禁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咳咳!
整个人的身体甚至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着。
良久,咳嗽声渐止。
借着明亮的月光环顾了四周良久,望着那些熟悉的陈设,终于让沈怀恩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现实。
沈怀恩右手颤抖着捂着嘴,闭眼感受着来自胸腔真实的疼痛感,正是这一阵阵的疼痛让沈怀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就连刚才那股与现实的割裂感也顿时消散不少。
左手摩挲着木质棺材边缘带来熟悉的手感,体温也随之开始慢慢地回升,沈怀恩有些后怕的心里终于也渐渐有了底,原本急促地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抬起止不住颤抖的左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嘶!
左手与额头触碰之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手已然冰凉的有些过分。
用脱力的双手强撑起疲倦的身体,双脚有些发软地翻出了棺材。
恰逢一股凉风吹来,沈怀恩不禁打了个寒颤。
啊啾!
沈怀恩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早已被冷汗浸透,仿佛溺水之人刚从水里被打捞起一般,踉踉跄跄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一块简陋的黑板前站定。
黑板上面的字迹算不上整齐,甚至有的十分清晰而有些则早已模糊不清,看得出来这些内容前后书写的时间并不一致。
放眼望去整块黑板上林林总总地写下了十几条准则:
“停尸房第一准则:
这是一个无神论者写下的行为准则,请务必在停尸房内严格遵守,否则你会遇见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东西!”
“停尸房第二准则:
如果在午夜时分听到身后有异常的呼吸声和尖叫声,千万不要回头。”
“停尸房第三准则:
如果在黄昏时分听见摇篮曲,请立即停下所有动作直到摇篮曲结束。注意,哼唱摇篮曲的不一定是人。”
...
“停尸房第十准则:
如果在夜间看见有成堆的骨灰出现在停尸房内,请始终清理骨灰保持总数为三堆。
多余的骨灰请小心地收集到房间最大的骨灰盒内。
如果发现骨灰被自己清理多了,剩余的骨灰不够了,则需要燃烧自己的骨头重新凑成三堆。
如果发现骨灰盒不见了,请反复确认自己是否已经在最大的骨灰盒内。”
...
怀恩望着黑板上面自己曾经写下的准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起有些脱力的右手拿起粉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第十三条准则。
“停尸房第十三条准则:
如果停尸房内出现了捕兽夹千万不要试图踩上去。
如果有东西被夹住也不要尝试去解救,即使被夹住的是人!
切记!
不要在停尸房内留下任何血迹!”
丢下粉笔,怀恩步履艰难地走进了浴室。
瘫坐在木凳上,往加热炉内丢了几块干燥的柴火,望着闪烁跳动的火苗,沈怀恩感到灵魂深处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顷刻,水已烧热。
哗啦。
泡在浴桶里的怀恩拿着毛巾盖住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一年前。
盛夏傍晚,郊外新村。
一处农家大院中正热热闹闹的举办着一场庆功宴。
“为了庆祝我们专案组成功破获这起特大恶性连环杀人案,我这个村长带头敬各位专案组成员一杯!以此表达隆重的谢意,感谢专案组的各位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罢,村长起身仰起脖子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下。
“嗬!这可是我们村窖藏多年的好酒啊!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专案组的各位帮我们村解决了这么大个祸害,一定要吃好喝好庆祝一下!不然我一个做村长的真的过意不去。”
喝完这杯酒后,村长有些意犹未尽地举着空酒杯向专案组的人开始解释,而村长身边坐着的几位小姑娘也是趁机插嘴道。
“是啊是啊!我们村也就只能给各位做这么点好吃的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专案组的各位别嫌弃我们村招待不周。”
一旁村里的几家年轻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紧忙将宰杀好的鸡鸭鹅摆在专案组脚边,身后甚至还放着堆成小山般的鸡鸭蛋,这都是用来犒劳专案组的土特产。
“这怎么好意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的。”
“陈教授你这是瞧不上我们村送的东西啦?”
“那当然不是,只是...”
“知道你们刑警队有纪律,所以送的都是日常的吃喝,陈教授你们帮我们村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乡亲们心里都感激的很,所以就别推脱了,要不然下次我们这些小姑娘有点难事都不敢再请你们帮忙了!”
眼看着专案组的人还在推脱,这帮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让专案组的成员白白辛苦。
“那好吧,太感谢各位乡亲父老的爱戴了。”
当然了,这帮小姑娘也不单单是专门来送土特产的。
真心感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毕竟这帮姑娘也都老大不小的了,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来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小伙子。
毕竟专案组里的小伙子们都工作稳定、性格踏实,更重要的是这可都是嫉恶如仇正义感爆棚的热血男儿,一个个都根正苗红的十分有保障!
而这桌庆功宴上,众多小姑娘也都是不约而同含羞带柔地望向那个被众多大叔劝酒的小伙儿,沈怀恩。
沈怀恩这小子的表现可是被众人看在眼里的,与陈教授在破案初期屡屡建功,在众多警察和专家都毫无头绪无功而返后。
两个人实地考察过后,便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出关键所在,愣是将毫无头绪的案子通过缜密地分析抓到了关键线索,率先打破刑侦僵局将犯罪嫌疑人锁定。
然而犯罪嫌疑人也是异常狡猾,先是骗过了执勤民警逃脱出第一道包围圈。
而后又是打了个时间差,假扮便衣成功将第二道包围圈的警察调虎离山。
最后又是占尽天时地利,在雨夜的大山里,犯罪嫌疑人借助天气与自身对大山的熟悉,成功逃脱出专案组的最后一道包围圈,眼看着马上就要再次逃出生天。
就在这万分紧急之时,沈怀恩挺身而出!
单枪匹马只身翻山越岭追了歹徒十几里山路,最后逼得歹徒不得不狗急跳墙准备和沈怀恩拼命。
可奈何沈怀恩是练家子出身,不出两个回合就将歹徒给踹翻在地,之后愣是将无力反抗的歹徒给徒手拎回了村子。
当然了,歹徒也不是没挣扎过,但结果就是泥泞的山路上多了点他吐出来的血...
据后来接手的警察复述,当时接到歹徒的时候他已经被冻得奄奄一息,牛仔裤子磨损十分严重,就连小腿都磨得血肉模糊...
当警察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沈怀恩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他自己摔得。”
之后警察便不再多问,毕竟这犯罪嫌疑人也是个血案累累的亡命之徒。
而沈怀恩这一壮举彻底征服了当地的警察不说,就连村里年轻的小姑娘们全都为之疯狂。
“你别看现在他穿上衣服不显身材,这小子那天雨夜抓人的时候穿着湿透了的衣服你是没瞧见,那一身腱子肉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
“谁说不是呢!听人家说那天来来回回三十多里山路,愣是给歹徒像拎小鸡崽似的给揪回来的!”
“这要是嫁过去,不得幸福死了。”
一旁小姑娘们脸羞得通红,不断地在窃窃私语商量着,到底谁先去和沈怀恩喝顿酒促进促进感情。
而沈怀恩也在乡亲们的热情招待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年轻气盛加上刚破获大案的心情十分爽朗,这一番酒沈怀恩也是喝得好不痛快!
月上枝头,午夜时分。
酒桌上只剩下了沈怀恩这桌人,陈教授他们年纪大,早早地就回去休息了。
喝的醉醺醺的沈怀恩告别了乡亲父老,准备回自己专案组临时征用的农家小院睡觉。
待到路过一条河边时,沈怀恩尿意突生,正拉开架势准备对着河边开闸放水让小溪汇入大海。
可谁知裤子还没解开呢,脚下一个没踩稳便摔倒在了河边,整个人也随之晕了过去。
...
噗通!
河里跃起了一条鱼,溅起的水花打在了沈怀恩脸上。
感受到这一抹清凉,沈怀恩整个人也是悠悠转醒。
“呃...我这是在哪啊?”
迷糊了半天,沈怀恩终于回想起了一些喝酒时的记忆片段。
不由得惊坐而起,但紧接而来的强烈宿醉感让其不得不低垂下头来缓解症状。
单手扶额忍着剧烈的头痛,沈怀恩再次皱着眉头观察着四周。
四下没有一点光亮,周围万籁俱寂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一点。
“嘶...我到底在河边睡了多久?看天还这么黑,应该没睡多久啊...”
沈怀恩微眯双眼盯着天色看了许久,终于看出了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现在是黎明时分...我喝完酒之后满打满算顶多也就是半夜啊...这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这是喝断片了?”
然而四周陌生的景色也让沈怀恩满脑子充斥着问号:“还有...这是哪啊?”
河边是一副原始森林的模样,根本不是自己刚办完案的那个小村子。
遥望远处还有着一处断壁残垣和闪烁的火光,应该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我这是摔哪去了?这也不像村里的小河边啊,我不能昨天喝多了跑山上撒酒疯,然后坠崖了吧?”
看着裤脚边和小腿上的泥渍,沈怀恩急忙查看了身上是否有伤口。
“呼...”查看了一番后,发现身上除了沾点泥点子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摔了崖也能毫发无损,看来抓杀人犯不仅能加功德,还能加幸运值!”
沈怀恩刚有点沾沾自喜,但随之而来喉咙如同火烧一般的难受,让他不得不把思绪拉了回来。
俯下身用手捧起河水大口地灌了起来,几口冰凉的河水下肚,喉咙的灼烧感终于减弱了几分。
“我就跟老张说别喝这么多非要往死灌酒,好像那酒就不是给我们准备的,是他自己馋酒喝了,这下好了给我人都喝丢了。”
就在沈怀恩独自懊恼之际,天空中响起了一道沙哑刺耳的女声,像极了用破旧的广播大喇叭发出了信号极差的广播,就连声音都宛如卡带了一般断断续续的。
“迷途的羔羊啊...”
“寻汝之归途...”
“起始...”
“亦是归途...”
用手擦了几下被水洇湿的嘴角,沈怀恩喃喃地跟着念了几遍,之后便是嘴角一撇。
“说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而且这哪来的全损音质啊...”
就在沈怀恩听着这不知所指的内容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咚!咚!咚!
脚步声极其沉重,仿佛每一下都踩在了沈怀恩的心脏之上。
“这是什么鬼...为什么我会有种心脏被人握住的感觉?”
沈怀恩顿感胸口发闷,不由得循声回头望去,只见远处两抹幽幽的红光率先映入眼帘。
那人外边套着一身红色连帽裙,露在外边粗壮的胳膊与肌肉虬结的肩颈连接处遍布着深可见骨的新旧刀痕伤疤。
手里拿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大型剔骨屠刀,另一只手里抓着一只没有毛发的肌肉大腿,甚至就连刑侦经验如此丰富的沈怀恩第一眼都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的大腿...
胸前只挂着一套屠宰场常用的染血皮兜布,脸上戴着一张沾染着血迹没有任何表情的破碎惨白面具,在破碎处依稀能看到丑陋的疤痕隐藏其后。
而那两抹幽红正是透过面具的破洞露出的充斥着血色的双瞳,现在正与沈怀恩直勾勾地对视着。
也正是这一眼让沈怀恩整个人汗毛猛然乍起!
“这什么玩意儿?肌肉屠夫小红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