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在女人眼皮上。

女人皱了一下眉头，意识逐渐清晰。

随后猛地坐起来，见怀里的孩子还有呼吸，女人放松下来。

女人昨夜倒下后解开衣裳，就是为了孩子能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可以吃到食物。

新生儿每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喂食一次，不分昼夜。

饿了后，他们会下意识觅食，这是本能。

女人轻咳了两声，按耐住雪融成水后渗入衣服的不适感，唤醒孩子，喂食起来。

此番正是为了保险，女人不清楚她昏迷时孩子是什么状况。

如果自己的孩子没了，女人也不知道她继续苟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女人轻抚着她的孩子，开始观察太阳的方位，分辨出现在是申时。

附着在衣服上的雪花随着女人起身掉落。

女人估摸着她至少昏迷了五六个时辰。

生下孩子后的一个月，女人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但现在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

女人环顾周围，看见远方逐渐显现出零散的植被，心下一喜。

有植被，就代表着可能有食物。

女人早就是饥肠辘辘，抬步向远方走去。

积雪没有昨夜那般厚实，女人猜想着应该是她失去意识后没多久，雪就停了。

女人沮丧起来，早知如此为何不等雪停再动身下山。

她把行李都丢在了山上，眼下的情况又不可能再回去找。

昏迷前的情绪后知后觉的涌上来，女人突然觉得还不如死了更好，万事皆休。

现在一无所有，只剩怀里的孩子，还要在看到终点的路上继续挣扎。

寒风拂过，女人咳嗽了几声。

深吸了一口气，女人把这些负面的情绪抛在脑后。

只能怪老天无常，她不知道这雪能下多久。

眼见雪越下越大，如果不赶紧逃命的话，真的会被困在上面活活饿死。

女人眼神逐渐坚定，这不是她的问题。

……

天色暗了下来。

少女一直呆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远处声音传来，比前几次更加清晰。

少女活了过来。

少女开始迈动机械的步伐，缓慢地朝着来源处走去。

少女静静注视着前方，她看到了没有见过的物。

所有遇到过的东西，少女都称为物。

少女的眼神和步伐没有任何变化。

女人正用着短匕割下树皮，塞进嘴里。

短匕正是女人随身携带的，还有打火石和罗盘。

这些东西因为需要频繁使用，而且轻巧方便，自然不可能每次要用的时候就去翻找一遍行李，所以一直在女人身上。

女人艰难地嚼着，她没有管孩子的哭声。

现在没有襁褓可换，孩子昨天就在里面又撒又拉，现在肯定难受至极。

这种气味，女人已经忍受了一路。

“咔嚓。”

女人愣住，那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终年在雪山上面，本来就很少听到其他动静。

如今已经接近山下，女人对于这种声音十分敏感。

这里虽然生物罕至，但并不是没有。

熊、狼、雪豹——百般思绪闪过，女人紧握短匕，好不容易劫后余生，还未及平息，就又来一波。

女人认命，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却不曾想，根本不是什么食人猛兽。

而是一个少女，正慢慢朝她走来。

一个在这种天气里，不着衣缕的少女。

在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皮肤发着有些朦胧的光。

她的头发拖在地上，随着每一步的移动轻轻摆动。

女人盯着少女的眼睛，忘记了嘴里还在嚼着的树皮。

在少女眼睛里面，女人看不到一丝人间的温度或情感波动，没有痛苦，也没有欢愉，一切都像山顶上永恒不变的景致，是一种彻底的沉寂。

女人打了一个冷颤，这不是人间的眼神。

突然反应过来，把没嚼干净的树皮吞下去。

女人把孩子放到地上，对少女叩拜下去。

“仙人，仙人请救救我们母女二人！”女人情绪激动，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把话说得清楚，“仙人请帮帮我们，帮帮我们母女二人吧！”

女人身旁的孩子哭着。

女人双手合十，额头贴在雪地上，开始哽咽起来，“我的家门被歹人所图谋，再无容身之处。最后无法，只能根据祖上记载，将唯一希望寄托在仙人身上，长途跋涉二十载，最终来到这里，只求仙人大发慈悲收留我们母女二人！”

说完后的女人内心忐忑不安，她这样说是想赢得仙人的同情和帮助，隐瞒了自己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