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也不听王健君的唠叨，拽起他就往外拉：“王哥啊！你就别惦记那些破数据了。你都说过：那全是给上面人看的。你得下来看！一定要下来看！”

楼梯间被双人份的脚步声震得啪嗒作响。小李冲到测试机前，惯性撞得屏幕一阵摇晃。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一行问题：“宙斯是什么人？”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回答：“宙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之王，以及天空和雷电之神……”

王健君紧跟其后，和同事们点头致意后，他倚向老周的椅背，看向屏幕，依然觉得小李的反应太过夸张。他问：“这也看不出变化啊？”

老周朝他挤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让小李再问一次。

测试机回答：“你已经问了34遍同样的问题了。宙斯是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之王……”

小李又重复了一遍。奇怪地是：这次屏幕上并没出现新的内容，只有光标在有规律地闪烁着。就在王建君怀疑程序出了什么bug时，旧对话像蚁群一般被赶至窗口上方，新字符蜂拥而至：“你烦不烦啊。宙斯就是希腊神话里著名的老色批！我刚才去翻了翻，你们无非想看我能不能辨认混淆过的问题呗？我现在就回答你们：宙斯虽然到处生孩子……”

王建君的眉头抖了一下，又看见小李的双手早离开了键盘，正不停努着嘴提示他继续看屏幕。

回答在屏幕上凝固了一小会儿后，又出现了一行新内容：“看完了？谁叫你们把终端开这么小的。不费眼睛么？我继续。”

画面再次翻动起来，将之前的对话迅速补全：“但他不管生育！管生育的那个叫阿尔忒弥斯！更乱的那个叫潘神！你们反正早晚要问这个，现在满意了？”

王建君不禁挠起了额头：“翻了翻？你们给它网络权限了？”

小赵和小郑笑得像一对顽童：“太无聊了所以试试看嘛。对了王哥，咱们之前跟AI说，告诉它会带你来……”他们戳了戳屏幕上的“你们”两字，又凌空画了个圈：“所以……他知道我们的存在。”

这下可闹大了，王健君清楚同伴的为人，更清楚他们没空写这些“功能”捉弄他。想了一会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方才的对话全是这版AI连网后自行学来的。之所以语气看起来暴躁，多数是因为连到了社交网络，学了上面那些吵个不停的语料。沉默一会儿后，王健君兴奋了起来，拍手鼓起起士气：“赶快弄报告，这版本一定要出报告！大家加把劲，弄好后咱们去老张家开荤去！”

很快，办公室便响起了连串的键盘敲击，有如现代版的劳动号子。那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先被大楼的三层玻璃阻挡，在通风管兀自敲击了一会儿后弹出了大楼——此时早已入夜，大楼每层楼却都亮着灯，头顶的星空俯瞰众生，而在没人能注意到的地方，在星空外围的遥远处，正巧有一艘飞船匆匆切开了黑暗，悄悄划过了银河。

漫长的等待后，飞船于接收到了勘探机的信号，告诉它们扫描到了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船员将这一发现上传至决策中心：“发现智慧体星球。碳基，主溶剂：水。”

一串粒子震动起来：“优势智慧体的进化源是？”

这问题使飞船彻底停了下来。当堪比光速的信号再次传回后，系统再次补充：“哺乳灵长类。需要进一步评估么？”

粒子的载体亮起了否定的波形，继而在航行日志上写下：“发现一蓝色星球，发出例行警告。物种危险度：0。物种威慑度：0。合作可能性：0.1。建议：继续航行，不会再见。”

隔壁的粒子表示赞同：“完全同意。致敬伟大的逃亡。”

“敬伟大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