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沈继勋蹲下了身子，靠在了那老尚书的腿上，五十多岁的人，头发却将近全白。颇有一种“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悲怆。

良久，那老尚书怔怔地盯着一角那忽明忽暗的灯盏，落下泪来:“都难，咱父子都难。“

常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韩朗越来越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在监狱里面时常冻得牙齿吱吱作响。

这天，终于有个晴天了，韩朗死死地盯着天看，外面碧空如洗。他不知道的是，张子兴在他身后的铁门外站了足足半个时辰了。

张子兴的脸色铁青，显得颇为压抑:“韩哥，信……信没递过去。“他咬了咬牙，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韩朗回头，好像被一桶冰块泼遍了全身，一瞬间头疼地好像要裂开。他脸上已经丧失了做表情的力量，眼神空洞地杵在了地上。

想他韩朗当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次都快下了大狱，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地出去。没想到，这老天在这里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算是彻底把他打懵了。

“韩哥，他们说，我没有腰牌，进不去的。“看着韩朗这幅样子，张子兴也心里不是滋味。

张子兴是个从小本分老实的孩子，跟人说话都是结结巴巴。在农村，这种老实总会变成任人欺辱的软弱。还好有韩朗“罩“着他，他才能在村里活得有个人样。

回忆着以前大笑的韩朗，得意的韩朗还有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的韩朗。看着以前意气风发的兄弟变成了这种落魄样子，窝囊了二十来年的他，突然间心间翻涌出一种勇气，一句话脱口而出:“韩哥，明天，明天我再给你去送，我一定，一定给你送到。“

韩朗看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兄弟扛着一身的伤瘸着回来了，心口一阵阵地扯得发疼，声音低了下去:“好兄弟，别着急，你先回去，累了好几天了，你也歇歇吧，我……我再想想办法。“

“韩哥，别想了，我冲进去把账单放下就跑，大不了，大不了……我干脆就……十八年后还跟韩哥做兄弟“张子兴脸哭得通红，连声调都变了:“我家里还有媳妇跟孩子，还得麻烦韩哥帮忙照顾。韩哥要是想我了，就去看看我家那孩子，可文气了，家里都说他像我……“

韩朗的脑子直接让张子兴的哭声祸害成了一团浆糊，但是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就这么想着想着……他似乎有了思路。

“子兴，子兴“韩朗认真地看着这个泣不成声的人凛然道:“别哭了，我还有个法子。只看你敢不敢干了。“

秋夜，寒蝉高鸣。

金碧宫殿秉千烛，璀璨夺目。舞女动静似彩禽游鱼。高官显爵列坐，笑语升腾。

“太原王氏王彻贺钱五百两！“两个穿红衣服的年轻人高声喊道。

“恩光汤氏汤宏贺一千两！“

“衡阳谢行逢贺五百两！“

……

张子兴穿了一身绸缎，这一身行头就花了韩朗一百两，花得韩朗心里直滴血。不过这效果是真不错，他走进去根本没人敢拦。

身后浩浩荡荡带了一群人候在了门外，只有旁边带来的小厮喊道:“南丰张氏张子兴贺钱一万两！“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