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5.到清河粮店(1 / 2)爱意情长首页

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陈杰把扁担和蒲箕放回屋里,端着脸盆,拿着牙具来到食堂前面洗脸刷牙,然后拿着饭票来食堂打饭。

因为大队人马都在后面,所以,买饭不用排队。

食堂的米饭是用大钵子和小钵子装的,大钵子是五两,小钵子是三两。

可王新正要了一大钵子米饭不够吃,又要一小钵子的米饭和一大碗盐水汤,坐在食堂门前吃了起来。

陈杰买了五两米饭,要了一大碗盐水汤,蹲在王新正的身旁吃了起来。

因为饭里有沙子,要吃得很慢,不能像在家里吃饭那样狼吞虎咽,囫囵吞枣,随便一嚼,就吃下去了。

而是先要把米饭在嘴里慢慢筛选过滤一番,沙子会被舌头和牙齿接触到,发出警报,这时,你就要用舌头把沙子舔出来,等把嘴里的沙子全部吐出来后,才能把饭慢慢地咽下去。

否则,嚼到了沙子,牙齿可是受不了,如果再把沙子咽到了肚子里,那就非常地可怕了。

哥哥曾来这里看望过他,吃过这饭,说这种碎米是用来作猪饲料的,不能作为食粮。

可是,茶场为了省钱,就买了这些碎米作为食粮。

陈杰害怕把沙子吃到肚子里,会藏在胃里或是肝胆里,甚至是肠子里,就会生病,要动手术把沙子从内脏里取出来。

所以,他在吃饭时格外小心。

因为常年没菜吃,食堂都是在米饭做好之后,再烧上一大锅水,放上小半袋盐,再倒些酱油,给每人打上一大碗,就是一顿饭的菜。

他们俩吃着饭,说着话。

陈杰说,“听说你一顿都要吃八两到一斤饭,可是,茶场只给每人每月发四十五斤的饭票,平均就是每顿五两饭,你每顿要吃上八两到一斤,吃超的部分咋办?”

因为陈杰是硬性给自己规定不管吃没吃饱,每顿不得超过五两饭,每月不但不会吃超,还总是略有结余。

王新正说,“那就得回家给母亲要钱要粮票,再到食堂买饭票。”

其实,五两米饭也就那么一碗,平时,陈杰在家吃饭时,哪顿不吃上个两碗?还要吃菜。

可是,在这里,两大钵子米饭就相当于家里的两大碗米饭,而且,连菜都没有。

实际上,好多知青每顿饭都要吃上一斤米饭,有些饭量大的人,两大钵子米饭下肚后,都还不觉得饱,有人甚至一顿要吃三大钵子米饭,再喝上一大碗盐水汤。

因为茶场里的活太累,干活时间又特别多。

不吃那么多饭,老早就饿了,干活时就撑不下来。

饭吃了一半,后面的人们才陆续地回来了,开始打水洗脸刷牙。

等大家洗完脸刷完牙,他们已经把饭吃完了。

这时,陈杰回到屋里,把身上厚实的蓝布褂子脱下来,往床边的木箱里一丢,把那件黄军装穿上。

这军装是哥哥的一位朋友送给哥哥的,哥哥见他喜欢,就给了他穿,还是四个兜,属于排级以上干部穿的。

他穿的鞋也是军用鞋,也是哥哥送给他的。

因为喜欢,他几乎长年累月一直穿着脚上。

然后,再把那个军用书包往身上一挎,就准备出门了。

这时,袁自强打饭回来了,见他这身打扮,就羡慕地说,“黄书记把你看得好重,有公差就让你出,啥时也轮不到我们。”

陈杰说,“我啥时出过公差?还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再说,过两天就要放假了,还用出什么公差?你以为公差是那么好出的?要是你能帮黄书记把五千斤稻种搞到手,那这个公差你来出。”

袁自强一听这话,马上直摇头说,“我可没这本事,这公差还是你来出吧。”

因为知青和老职工们都集中在食堂门口买饭,人非常多。

陈杰不好穿着这身衣服在大家面前露面,怕大家问来问去影响不好。

出了门,他没有朝下山的路那边走,而是从房屋的后面绕了一个圈下到了山下,走在了战备公路上。

战备公路就是用于战争的备用公路,自从修好之后,就从来没走过车,因为车辆都走公社那边的普通公路。

事实是,农村这里也没有车辆,红花公社虽然有两辆拖拉机,整天忙着往汨罗粮库运送谷物,哪有时间往这边来?

所以,战备公路就无人养护,常年日晒雨淋,以致有的地方长满了草,有的地方满是裸露的石块,特别是下雨时,到处是一片片的水洼,非常难走。

记得他们刚来茶场那天,就是铁路工程处的大卡车把他们三十来人从红花公社那边顺着这条战备公路拉到了乌鸡岭下。

这条公路是从桃林公社那边经由茶山大队的后山通往红花公社,在红花公社供销社门前与普通公路交会,然后拐了个大弯来到了乌鸡岭下,再往前就顺着罗江江边去了万花山公社。

战备公路从乌鸡岭下朝着对面的大坡上一直朝上,一直要上到跟乌鸡岭一样高的高坡之上。

上到了高坡之上,公路在平缓的山梁上一直向前,一直走到一片松林的边上,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山下的黄谷市公路大桥,也可以看到县城氮肥厂那边冒着白烟的烟囱。

一眼望去,县城好像不是很远,可要是走着过去,至少要走三四个小时。

他要从这里下山,顺着小路朝着黄谷市大桥那边走。

黄谷市大桥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不过大桥,顺着江堤朝西走,到归义渡口;另一条是过了大桥,走公路到清河,再从清河到县城。

山下住着向阳大队的几个生产队。

吴场长家就在山下的向阳3队。

那天他跟着吴场长去他家,在路上,吴场长给他讲了他们队里有位叫袁巧芬的长沙女知青,1968年下到队里,已经跟队里的一位农民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尽管她是红花公社出了名的铁姑娘,出席过汨罗县的先进表彰会,受到过县领导的嘉奖。

可是,陈杰非但没有一点的羡慕,反而有些百思不解。

农村这么苦,农村人没有希望,可她为啥要跟农村人结婚?

知青只是下乡,并非真要扎根农村,如果要跟农村人结婚,就等于把自己回城的路给堵死了,把自己一生的希望给葬送了。

陈杰就想这位铁姑娘知青肯定会为自己的愚蠢后悔一辈子。

听说最初下到红花公社的有60多名长沙知青,都在农村干了四五年或是六七年,现在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还有四五位知青没有离开。

但是,他们还都有希望招工出来。

也只有这位嫁给农村人的女知青的命运最悲惨最无望。

因为她真是把自己这一生献给了这片土地,把自己变成了农民,吃苦受累,再也不会有什么指望了。

既然是等待着就业,就必须耐下性子,等待着机会。

怕苦怕累是人的天性,想过上轻松美好的生活是人的梦想。

而跟本地农村人结婚,就等于把自己拴死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追求轻松美好生活的希望了。

所以,陈杰就想即使给他一个仙女,他也不会留在农村。

虽是腊月天里,寒风有些清冷,但阳光还是很明媚地照在山谷间,到处是金灿灿的一片。

过了黄谷市大桥就是清河地界。清河是汨罗县的一个集镇,地域范围也非常地广大。

大桥那边的路况更是糟糕,路上不但是沙土,而且还有一些散乱的碎石,一个大坡连着一个大坡直通凤凰岭下。

四周天地开阔,空无一人,荒芜得就像广袤的月球。

他一连上了三四个大坡才走到凤凰岭下。

这里有一条从长乐乡通往县城的公路。

长乐乡是汨罗县最边远的公社。

客运班车一天两趟从这公路上路过。在公路边的那棵大树下,就是乘客上下车的地方。

此时只有十点钟,客运班车要到十一时才会返程。

所以,他不想等车,因为等车返回时,他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清河镇,而且,他也不想花上这两角钱买车票。

从这里到清河镇约有二十里路,最少要走两个小时。

但走上两个小时对他来说不算啥,他每天从乌鸡岭到月牙岭挑砖,一天要跑上五趟,一个来回就算是十公里,一天也要走上一百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