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酒楼位置比较偏僻，但饭菜和住房都算不错，白墨尘站在门口处环顾四周。

只见入眼可见房内摆设简单却又不失整洁，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香味。靠墙摆放着一张还算大的实木床，床的对面离窗户比较近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几本书籍。

“总算是可以歇会了。”

随手关上房门，白墨尘叹了口气，揉散了束起的长发，慵懒的走到床前，一头扎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瞬间，全身的疲惫涌上身来，躺在这舒适的床榻上，白墨尘困意袭来，闭上他那隐约泛着血丝的眼睛埋头入睡。

眨眼功夫，便沉沉睡去。

为了给贾四海送终，从前天开始，白墨尘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从挖土到守坟，他也只在中间比较累的时候歇息一会。倒也不能怪他，做他们这一行的，本身对鬼怪就比较敏感，稍有不慎都可能导致鬼怪缠身，万一自己哪件事没做好，师父化成怨鬼找上来怎么办。

要知道在白墨尘心中，师父可是仙人，虽然不知道世上有没有仙人死后变成厉鬼的事。不过他不知道，不代表世上没有，万一师父化成怨鬼，那便是鬼仙，就连普通怨鬼师父都需要花费时间做法事才能去除，更何况鬼仙。

那何止是阴魂不散了，那是上门索命，就师父那斤斤计较的个性知道自己没有好好替他入土，不得拉着自己一块下去……

贾四海除了一辈子的鬼，或多或少会沾染了那所谓的黑气，这种东西，对于寻常人来说，还是不沾为妙。黑气虽然可能只是人们口中看不到的霉运死气，可往往这种东西最为邪门。接触的少可能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沾染的多了，就可能运气不佳，轻者诸事不顺，重者可能怨鬼上门，甚者意外死亡。

鬼怪在天地范围内也属于生灵，杀害多了不可避免的因果缠身，干他们这一行不长命。本来贾四海是不可能收白墨尘为徒的，可惜事情往往不如意，一番巧合之下，白墨尘成了贾四海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

当年。

带着白墨尘一起上山后，贾四海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天的决定是好是坏……

晨曦初现，天际的星光开始暗淡。微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映照在安静的城墙上。

一大早贾四海便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他打算不干了，这十几年沾染的命数太重，早点收手还不至于遭到报应，正好趁此机会继续年轻时没能实现的梦想，去看一看外面世界的变化。

站在城门前，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贾四海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许多，仿佛回到了曾经仗剑江湖时的快哉逍遥，大笑一声迈步离开。

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上仙留步！”

贾四海张口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忍不住皱起眉头，嘴巴还没完全从刚才大笑中缓过来，张着嘴巴，生气的扭头看向身后。

城门处站着一位中年男人，躬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很显然刚才是一路跑过来的。

听出来人语气中的焦急，贾四海没有直接离开，对于对方找自己的原因他也能大概猜出来，他是除鬼驱邪的，找自己不就因为这些东西。

他昨日刚在城里一个富贵人家做过法事，有人知道自己在这也不奇怪。简单想了想，贾四海转身向着男人方向走去。

来人也从气喘吁吁的状态缓了过来，看着站在面前的上仙，男人慌忙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磕着响头，声音颤抖道：

“上仙饶命！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并不是想打扰上仙，还请上仙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夫人！”

“无碍。”

听到男人道明缘由后，贾四海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站起来说话，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我叫王二狗，妻子叫翠花，都是附近村里的住户。”

贾四海接着问道：“那你可知我是做什么的？你夫人要是生病应该去找医师，找我做什么？”

“这……”

“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说的？”贾四海皱起眉头。

迎着上仙锐利的目光，王二狗又跪了下去，慌乱解释道：“上仙有所不知，我和我夫人本来有一个六岁的儿子，虽然过的不是很好，但也还可以，我在外劳作，夫人就在家照顾孩子。本来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孩子却不见了。那日我外出回来，便看见我夫人一个人坐在地上，跟丢了魂一样，问她话她也什么都不说。”

“从那日开始，翠花就整日不再外出，我也只好每天留在家里照顾她，想着过段时间淡忘了就能走出来。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翠花每天白天都会变得疯癫，就连我是谁她都不认识，我怀疑是生了什么病，便一路赶来了这城里……”

说着说着，王二狗忍不住视线向上，偷偷看对方是什么反应，见面前的上仙没有插话的意思，他又连忙将视线收回，迟疑道：“我也不是没想过找医师治病，只不过……”

“只不过你觉得你家夫人的症状不是生病，而是中邪。”贾四海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上仙恕罪，我也只是想治好我妻子的病，并不是怀疑上仙。”王二狗吓得将头摆的更低了，随即激动的开口：“既然上仙也认为是中邪，那是不是上仙有方法治好我夫人！”

对于男人的试探，贾四海并不在意，相反若是直接过来请自己才不正常。他虽然在这附近小有名气，倒也不会人人皆知，更何况请自己出手费用可不低。一个偏僻小村来的农夫不去找城里的医师治病，跑来找他一个和鬼怪打交道的人。再说了，城里干这个的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不去找别人，恰好他准备不干的时候找上自己。

“有意思，王二狗是吧，你家住哪，带我去瞧瞧你家夫人。”

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贾四海听出对方话语中漏了不少东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不过是真是假，亲眼瞧上一番便能得知，所以他便开口让王二狗给自己带路。

铜牛村。

此时，天色渐黑，天边的夕阳已经被黑夜吞没，隐隐能从村民家里燃起的灯火看清周围。

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一个小孩站在院子里。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男孩扭头看向门外方向。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黑发一个白发，看上去年龄差不多，不过他认为应该是白发的男人年纪更大一些。

白发老人视线正对着自己，他不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但他感觉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另一位较为年轻的中年男人没有看向自己，男孩心里有些疑惑，似乎并不理解男人身体在抖什么。

害怕？愤怒？哀痛？

他并没有这些概念，顺势看向地面上的女孩，他知道中年男人在看女孩，但女孩并没有因此有过回应，女孩身上那不在流血的伤口和一摊鲜血表明女孩已经不会再活动。

男孩知道这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