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混入泥中,使土腥味更加浓郁,令人作呕,她好似不知疲累,不知疼痛。
“可是在找这个”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沈倾鸾转头,见到的先是一个熟悉的锦盒。
递来锦盒的人也蹲下身来,轻声问她“我是琅玉,你可还记得”
沈倾鸾未回,却只是夺过锦盒,将其打开。里头白玉镯子伤痕累累,却因金丝相缠,更添了几分艳丽。
一时之间思绪回笼,诸多往事恢复如初。沈倾鸾终于记起五年前她重返皇都,潜心谋划,却还是没能躲过一句传唱百年的戏文。
“妖妃现,惑帝王,乱江山,咒言起
明君反目,朝局不安,忠臣枉死,美人枯骨”
沈倾鸾一字一句将其念出,后半段近乎嘶喊,然雨势太大又伴雷鸣,即便她用尽全力,也终究渺小孤立。
父母兄长,因“袒护妖妃”之名,困死局中,尽葬火海
心间挚爱,因“伙同妖妃”之罪,万箭追踪,生死不明
而如今她被钦天监判为妖妃,又会是何等结局
沈倾鸾不知。
等哭够了,她将玉镯戴于腕间,将锦盒埋入土里。
“你要去何处”见她起身,琅玉连忙问。
沈倾鸾神色淡然,缓缓开口。
“回宫。”
若她这一生都离不开“妖妃”,那便由她也将这妖妃做上一回,看看祸乱的是谁的江山,枉死的又是哪一位忠臣。
“那顾枭呢”琅玉质问,“待踏过玉阶,你便是大央的皇后,若他得以转圜回来找你”
“若他归来,我替他谋定天下,若他不归,待报仇雪恨,我下去陪他。”
被她一言打断,琅玉张了张口,却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等那身影渐渐消失在雨中,她恍然记起当年女床山一游,少年望着沈倾鸾,张口便是一段戏腔。
“彼一生身在牵系之中,
虚妄不得满
此一生身在囚牢之中,
迷途不知返
终两生缘自命定而起,
层层雾里
盼来生不辜负相思意,
不过是,
一纸空文一场戏”
皇宫的车驾等在墓园外,周遭跪拜者数十,皆言妖妃祸国不可不信,然着华服的男子却不动如山,直至沈倾鸾慢慢走近,面上才浮现几分释然。
“陛下难道要走彰帝的老路吗”见规劝无果,年逾半百的老臣一声高喊,终是提及前一任帝王。
沈倾鸾瞥他一眼,抬眸时便唇角含笑,“我若是妖妃,你怕吗”
“身为帝王,有何惧怕”
他的回答不假思索,也不知是真的爱极眼前之人,还是与大央上任皇帝一般,顾着的是自己真龙天子的颜面。
因是天子,便不愿受人所制,更不愿为所谓“天命”而屈。
封后大典如期进行,长阶如同白玉铺就而成,其下跪伏之人千百数,沈倾鸾一步步踏上,眼前望见的却不是雕栏玉砌的高台,而是历历在目的过往。
自及笄到今日不过五年,实算短暂,然因记忆中有顾枭存在,便足够她梳理半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