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这个季度依旧是这副鸟样的话，就趁早脱了自己身上这身皮，然后滚去清扫处的屁股后面扫大街去！看看那群混蛋瞧我们行动处的眼神，他们已经把你们当作了除了喝酒以外充实生活最大的乐子了！都给我长些记性！散会！”

临关局行动处办公楼的大礼堂内，黑压压地挤满了上千人，三束灯光打在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弗兰克副局长仿佛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拴在台上的猴子，然后面对着观众席的一堆猴子猴孙在展示如何踩单车。

从调查处升任分管行动处的副局长？

自己当初还不如死在调查处处长的位置上得了。

省得受这群猴子的鸟气！

嗒！嗒！嗒！

寂静的会场里响起副局长略带愤恨的脚步声。

直到那声音逐渐远去消失，主席台上的另一位坐起身来环视了一眼

“都杵在那里干嘛，散了吧。”

众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窸窸窣窣的整理起了随身物品。

三个月的时间，六十八起D级事件没有预案……

这是近十年里没有发生过的，难怪这位新上任的副局长会发那么大的火气。

以往的月份确实会有些辖区出现“未觉事件”，但是汇总到整个32号城市上，也就是那么小猫一两只，还不至于上升到分局问责的层面，最多辖区内部批评一下就完事了。

可这些日子里，某些辖区就像是集体降智了一般，大错一个不犯，小错纰漏不断。

连累着清扫处的同事们隔三差五地出特勤，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痛并快乐着。

出特勤虽说是三倍绩效，但过往总是一些藏得较深的突发恶性事件，那些保底C级以上的事件难处理，尾巴还长。

可这最近突发频频的D级事件可跟危险一丁点都沾不上边，这钱赚得真是既安全又令人愉悦，仿佛稳坐钓鱼台，看着银两源源不断地流入口袋。

然而，也就是这样子的松快钱，却让清扫处的同志们每晚都难以安心入眠。因为不是怕睡死过去，错过了填饱肚子的机会，就是担心一觉醒来，发现桌上的佳肴已不翼而飞。

“霖常哥，你说会不会是冉处长因为竞争副局长失败了以后特意膈应新局长，整得这一出？”

“君子慎独。”被问话的青年瞥了一眼身旁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拿起文件夹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没有根据的话不要随便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

高领衫、黑色风衣、皮质长裤、坚固的皮靴以及皮质手套，这整套装备再搭配一副黑色防风镜，便构成了临关局在执行任务或是参加大型会议时的制式装备。

魏霖常每次参加大型会议时，都会有一种置身于“黑客帝国”的错觉，感觉身边的同仁们宛如电影中的角色尼奥们，别扭的很。

对于自己秘书的疑问，魏霖常心中也早有猜测，只是对于自己这样一个“不上不上”的小领导来说，那些权力的倾轧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管好手底下的一亩三分地也就够了。

作为32号城市临终关怀局行动处第二行动科的代理副科长、代第二小组组长，谈不上位高权重、上达天听，但至少在二科的层面上他没有收到过类似的指示，又或是来自“上层的暗示”。

不过就算是有，作为这官场里的老油条，他也只会装傻充愣罢了。

心不应口，口不对心，老神态态，装聋作哑。

这是面对和自己利益无关之事的标准答案。

反正在二科，在合理范围内出上一些“小意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求有功、但求少过，就这就是魏霖常的处事风格。

若不是几个月前二科科长被调去了50号城市，还美其名曰要快速建立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带走了二科一大批老人，魏霖常也不会被赶鸭子上架，坐上代理副科长这个位置，接下那个一个大空壳。

“湛蓝，前天让你去各个社区收集的70以上老人名单，汇总得怎么样了？”

随着人流走出了音乐厅，淅淅沥沥的小雨让魏霖常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烦躁，赶紧点上了一根烟，散散火气。

“除了两个老龄化特别严重的社区还在整理相关档案外，其他的社区已经全部提交完毕了。”

“让他们直接把名单更新上来就好了，明天一早开会将任务分配下去，原先社区的评估资料只可以当作一个参考，从今天开始任何一个名单上的人员都要做到亲自核查、务必严谨。”

想起刚才大礼堂里副局长那张揪在一起的面容，魏霖常实在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触碰任何人的霉头，“未来一段时间，要辛苦底下的兄弟们了。也要加强对情绪类图鉴的学习，至少在这个季度里不要出任何纰漏了。”

阴云密布的天空将音乐厅的轮廓勾勒得柔和而淡雅，仿佛一幅用水彩画笔轻轻涂抹的画作。雨滴不断从天而降，在音乐厅的屋顶和台阶上轻盈跳跃，发出细碎的声响。雨水沿着音乐厅的大理石外廊缓缓流淌，众人踩着雨水朝着办公楼四散而去。

唯独魏霖常站在玻璃门外，望着雨云出神。

身后的音乐厅和周围的两栋附属楼，是第32号城市除了政府大楼以及人殿分部之外，这个城市保留得最为完整的建筑了，现在被划分给了临终关怀局作为大礼堂和办公场所。

当然，也只有政府大楼、人殿以及临关局可以拥有如此“厚待”。

联邦现行的政策是以保证基本的民生为主。

随着人口不断增长，那些修缮加盖的建筑物已经到了容纳人口的极限，市长和他的幕僚们现在天天挠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妥善解决人口饱和所带来的，日益加重的民众生活压力与负面情绪。

这是一个将“显性公平”力图做到极致的世界。

各种资源的合理分配，保障人们在社会活动中享有平等的机会和权利；

制定和实施市场准入制度来维护竞争秩序防止垄断行为；

在教育领域，国家通过改善教材内容、增加教育资源供给等措施，推动教育质量的提升，并努力为每个学生提供更多样化、个性化的教育选择，等等等等。

魏霖常有时候甚至觉得当权者在这方面较真的有些偏执了。

这一切的政策，都是致力于协调和照顾每一个个体的精神状态

而这一切中的一切，则是因为五百年前的那场尸化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