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本不用收取那么高的祭税，山神真正需要的东西，不到十分之一。只要祭税不重，就不需要杀人。”

“居士呀，呵呵……”司命笑饮了一口茶，道：“你所知的还是其一。祭祀的成本，绝不仅仅是山神所要求的那一点。在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里保证祭祀不断，是个极其复杂、极其难的任务，这需要其他成本。”

“什么成本？”

“很多……但你不在这个位置，我很难跟你解释得清，若你有朝一日成仙，花个几百年体验体验一城之主，你就会明白我的难言之苦。

现在我只说一个你能听懂的——养活祭礼司的成本。”

炉上的陶壶开了，呜呜地冒着蒸汽。

司命起身将茶壶提在一旁，忽然一神侍轻叩房门，娇声道：“司命，有人让我立即将这封信给您送来。”

“进来吧。”

神侍小步急走，衣袂裹香风，将手中之物呈到司命手中，返身而出将门带上。

那是一根红色的竹筒，不过一握粗细，用蜡封着口。

也不知这竹筒被人抚摸过多少次，周身温润如玉，在房内灯火之下竟似是半透明的。

司命对这信筒很是喜爱，一时不忍打开，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对了，咱们说到哪儿来着……哦，养活我们的成本。

一场大祭需要我亲自出面这不用说，还需要数个甚至数十个祭酒做为辅祭。培养一名祭酒至少也要二十年光影。

每人还要一篇青辞，能写出青辞的青师，又是至少二十年。这还不算平日里的小祭、各村子里的祭祀——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不求回报地为百姓祭祀山神吧？

就连最吝啬的奴隶主也要给他的奴隶一口饭吃，难道你希望我们这些离神最近的人、养活了整个孟子山无数众生的祭官，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你若真的这么想，那你比你口中的我们还要苛刻。

话又说回来，山神真正需要的是祭品吗？不，他真正需要的是我们这些替他收集祭品的人，只要我们在，祭品就在。

损鹤居士冰雪聪明，应该也听明白了，祭税也好、牺官也罢，其实都是山神的言外之意。”

说到这里，司命似乎是把玩够了信筒，拿了一柄蚌壳信刀，小心翼翼地刮开蜡封。

沈良是明白了，他就不该说这么多话，于是直接问道：“这样的祭祀杀害无数性命，大违上天的好生之德。现在我就问你一句，取消请神大祭，行还是不行？”

他知道，若请神大祭继续下去，不知还要死多少牺官，不能继续下去了。至于辛扶村的事，大不了先亲自庇佑着，再想其他办法。

“哦？”司命专注地剥着竹筒，头也没抬地回道：“请神大祭是你让我做的，现在为何又反悔？算了，既然积不了德，反正祭税也收得不少了，山神也乐得少管些事。那就……”

说到这里，司命已将蜡封剥去，露出筒盖，司命轻轻一拔，拔不开。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一个小小的按钮，似是什么机括。

呵呵一笑，轻轻按了下去。

盖子自然而然地弹开，发出极清脆的一声响“咔叭”！

嚯！

沈良猛地起身，撞翻了身前的案几，茶汤倾了一地。

就是这个声音，穿越过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与自身所有迷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一个声音。

“可惜了，这茶还挺好喝的，待我看了信，与你再煮一壶……”说着，掏出了筒内的信。

是一片红色的简牍。

沈良虽然看不到上面的字，但有一种极强烈的、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