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大雪飞扬，寒风冷得刺骨。女孩在巷子的角落给自己扫出一片空地，靠着墙蹲下，然后抱住双脚，脑袋埋进双膝，蜷缩在那小小的天地。

她的头很沉重，无力地倚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呼吸，害怕寒冷侵蚀她的身体；两只眼睛空洞无神，缺乏营养的身体消瘦。

她好冷，好饿啊。如果没有温暖的住所和食物，她注定死在这个冬季。

街上人来人往，或许有人会注意角落里这团毛茸茸的小玩意，但也只是冷漠投下一瞥罢了。这个时代，好人还是太少。

直到一个人悄悄在她旁边蹲下，手里拿着一块香甜的面包，温柔地问她：“你饿不饿，要吃吗？”

女孩红彤彤的手颤巍巍地接过面包，湿润的眼睛看着他，两只手好像接过了全世界。

他把衣服披在她身上，看着她狼吞虎咽，不断提醒道：“慢点，慢点。”他摸着女孩的脑袋，脸上露出心疼的微笑。

缘分在此刻结下。

女孩叫凛。

她没有家人，是一个孤儿。

现在，她只相信眼前这个叫“韩枫”的叔叔。女孩离不开他，就像雏鸟不能离开温暖的巢穴。

她一定会做一个乖女孩，因为她害怕再一次被抛弃。韩枫让她睡觉，她就睡觉；韩枫让她吃饭，她就吃饭；韩枫让她洗澡，她就洗澡……

某一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叫作夏渊。他明明比叔叔年纪小很多，是个哥哥，但韩枫却敬重有加：“干部大人，你怎么来了？”

“这是什么话，以朋友的身份拜访，不行吗？”夏渊笑了，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接着注意到了躲在一旁的凛，“这就是你收养的孩子？”

韩枫收养了一个孩子，组织上闹得沸沸扬扬。作为私交甚好的朋友，他被派过来解决这件事。

“她叫凛。”韩枫热情地介绍起来，还想说什么，立马被打断了——

“把她丢了。”夏渊冷冷地说。

“什么！为什么？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但组织不养废物，”夏渊的眸子冷得像块冰，“难道她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给组织带来利益吗？”

“她……”韩枫欲言又止。

“既然没有，那就抛弃，规矩就是规矩。”

夏渊接着说：“不过，韩叔你也真有意思，身为‘黑塔’的一员，不仅不杀人，还将泛滥的善心用在这方面上。

“如果传出去，组织名誉如何，首领颜面何在？我们不是慈善机构，不会收留废物。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你也不要大义凛然，就因为她，要跟我们分道扬镳。

“你的「因果论证」固然强大，但不要企图与整个‘黑塔’作对。只是为了一个废物就轻贱自己的性命，太不值得了。”

“凛……她不是废物，”韩枫神色黯淡，他也很清楚夏渊的意思，无力地回答道，“还请你不要侮辱她。”

“那她是什么？”

韩枫轻呼女孩的名字，让她过来站在夏渊面前。“你摸摸她。”韩枫说。听到这句话，夏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可事先说明：我可不会因为一次抚摸，而对这个孩子产生任何同情心。”虽然这么说，夏安看着乖巧的女孩——她像一只小猫——还是忍不住轻轻将手摸在女孩的头顶。

只是一刹那，夏渊震惊，吓得手缩回半空，脸色苍白，瞳孔战栗。

“这是……”

……

女孩害怕呀，水汪汪的眼睛不安地颤抖着——因为这是辆陌生的汽车，不知道会驶向何方。而且夏渊也坐了上来，在副驾驶上，她对这个哥哥感到恐惧。

她会跟以前一样被卖掉吗？

不，叔叔是不会这么做的，他承诺会保护凛。

果然，叔叔也坐了上来，坐在她右边。她慢慢挪过去，小手拉住棕色衣服的一角，害怕他走的时候忘记带上凛。

一路上，韩枫都没有说话，沉默地看向窗外，注视着远方那轮落日渐沉。女孩只能看着他的侧颜，直到夕阳彻底被群山淹没，韩枫眼里的光泯灭了。

“抱歉，凛，”韩枫轻轻吻在凛的额头上，喃喃细语道，“但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了，不要恨我。”

为什么会恨呀？凛很难过，不知道叔叔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不是叔叔救了她吗？是不是凛做错了什么呀？

几人一路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打破沉默：“干部大人，我们到了。”他的声音老旧、沧桑，像古老的海螺。

夏渊带他们着走进一个漆黑的大厦，叔叔的步子尽量迈小，但女孩也只能在后面跟着。这样一看，她好像连叔叔的腰都不到呢！

他们一起通过层层安检，然后坐着透明电梯驶向高楼顶端。女孩震惊地趴在玻璃上，水蒸汽在她脸庞一呼一吸——她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