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九 尚忠崖(1 / 2)言甲首页

图拉城外,定谷前卫驻地。

唐梨一脸肃色,疾步往定谷卫营踏去,人还未至,便听有喧嚣声远远传来:

“你说谁残兵败卒?”

“说的就是你!”

“看你们一副穷酸破衣烂布之样,还说自己杀了无数敌贼?”

“既如此能耐还来我们定谷卫求援作甚?”

“就你们也配称为安军?”

营口内里一侧有巡兵营小帐,唐梨闪身于帐后阴影里站定,神情不明,

棕叶七在唐梨身后立着,听前方难听至极之言,心中亦是愤然难平,想要轻声安慰:

“小将军...”他话正欲出口,唐梨摆手打断,

思及适才帐中情形,定谷卫参将鲁猛如此,麾下兵士也好不到哪去。

倏地,人群里有小小人影似是被人大力推攘倒地,唐梨眸光凝紧,深呼一口气,自阴影里往人群聚集处去。

“想动手打人,老子还怕你不成!来啊!”

“欺负小的算什么本事!”

凛冽劲风里,定谷卫驻地营前,百余人剑拔弩张,竟是一副水火不容大战在即之势。

人群外侧有人眼尖,见黑甲少年踏步而出,仿若见到了主心骨,扬声喊道:

“将军!”

唐梨颔首穿过人群,走至内围小小少年身前,上下打量一遍,

除了适才摔倒在地身上沾染浮雪,陈旧血色脏秽衣物一如旧日,未见新伤,

不知是否赶路途中雪水洁过面,勉强可视五官的苍白脸颊,掌痕赫然在上,仰首望她眼中似有氤氲水汽,

她手指捏紧,转首对向靛青军袍兵士人群,目光如炬,冷声问道:

“是谁?”

定谷前卫众兵士看去来人,

少年微扬着头,整个人纤细刚硬,

此刻凝眸瞧来,眼神冷怒锐利,再配面上骇人血痕,仿若被他瞧着的不是活人。

众人噤若寒蝉,一时竟没人出声。

“索伦兵贼!

于尔等帐外数里虎视眈眈!正欲图谋不轨再图我大安山河!

图拉已破!尔等竟仍于此处欺辱同袍!

鲁将军素日里就是此般带兵的吗?!”唐梨厉目一扫,声音再沉:

“我再问一次,是谁?!”定谷卫中依旧无人敢应。

“敢做不敢当,还好意思讽刺他人?”说话之人言语一顿,目光聚于一处:

“将军!就是他,小的亲眼所见。”小小人影身侧一青年男子,愤然指向她丈许外的一名兵士。

她转首顺势望去,那人瞧见黑甲少年眼底犀利,身子微抖,下意识摇头否认。

唐梨并不在意踱了几步,眼神扫过众人,沉声开口:

“大安兵纪二卷三十一条,申军纪。

平时恃强凌弱,喧骤无礼,分别轻重治之,贯耳游营。

以上有犯,但系同伙、同队之人,有一举首,余皆免罪,首者行赏。

若互相容隐,同伙、同队之兵以军法连坐!”

尾音咬重,她停步于那兵士身前凝目看他。

“是我!又如何?”兵士额头薄汗渐起,扯着嗓子喊道,一副破罐子破摔之样。

还算是个汉子,知道不牵连他人。唐梨嘴角一扯,再踱两步,继续说道:

“大安兵纪二卷三十四条,禁斗殴!

自己军士、头目,两相斗殴,不论曲直,各捆打二十,查明所由加治!”

她迈前一步,脚尖再对那定谷卫兵士,手指向那适才被摔掀于地的小小身影,

“你动手,他未还手!”不待兵士反应,紧跟厉声再道:

“大安兵纪二卷三十五条,禁喧哗!

若无令许说话,但开口者,着实重处。夜间尤是切禁!”

唐梨声音拔拔升高,话落骤然扬起手中马鞭,指向那兵士,侃然正色肃道:

“你!连犯数条!

可需我禀明鲁将军军法处置?”兵士脚下一软“咚”的一声伏地叩首,颤颤巍巍道:

“将军,都是小的不是!请将军手下留情!”

“你非我营中兵士,那便自罚己身吧。”唐梨垂眸凛若冰霜,

人群里不知是谁递过一根长棍,唐梨瞥了那人一眼,是适才指认动手兵士的青年,并未出言相阻,冷道:

“二十棍。不然就与我同去帐内寻鲁将军说...”

“小的...小的领罚。”那小兵慌忙接话,

此事闹到鲁将军处,眼下军情告危之际,他动手出言讽刺在先,只会军罚更重。

说完咬牙拾过长棍偷瞄对面,瞥见少年目中锐意,到底一下下重重往自己身上打去。

驻地营口百余人敛容屏气望向一处,

一人自己抬棍敲身。除了棍棒落肉之声,再无人言语一句。

很快二十棍便结束了。

小兵忍痛抬头,眼中再无初时轻视小瞧神色,脏甲血痕少年将军,清淡声音飘来:

“此间事了。”

“走。”褴褛人群里似乎有人还欲再说什么,她威目扫过无人敢言,有人扶起跌坐于地的小小身影,众人快步流星往远处来时栓马处而去。

有小小人儿跟上唐梨亦步亦趋,轻声感激说道:

“多谢将军。”

唐梨微微垂头看去来人,他还不及她肩高,

脸上隐约红痕未消,他还这样小,跟着她奋战行至一路仍活着,很多青年男子都无法做到,眼神一动。

再望他眸中感激,想到初见之夜里一闪而过的小童杀意,心下一叹,只希望来日他们不会兵戎相见,拔刀相向。

她颔首收回目光,抬手边解马边扬声道:

“但犯兵纪,严行军法!

你们他人帐前喧哗,待此间战事结束,回去都给我受罚。”

汉子们见少年将军厉目望来,即刻立马挺背应声,生怕落了气势般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