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般深沉，牢房中鼾声此起彼伏。狱室内弥漫着一股湿臭，仿佛是发霉的稻草、腐烂的食物和汗液的味道混合而成，刺鼻的气息无孔不入，刺激着鼻腔，令人胃中一阵翻腾。

牢房上方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根本无法驱散这仿佛已经凝固的湿臭。那味道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笼罩着整个空间，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充满腐臭与绝望的深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与厌恶。

在这充满腐臭与绝望的狭小空间里，一个疯子正在呢喃。“既然已经认命，何必再折腾；乱来，只会让这里更加混乱，这烂摊子都够喝一壶了，还是安之若素、顺其自然为好。”一个念头在喃喃自语，声音虽镇定，但它本不该出现。

张浮游拖着受伤的身躯往远处挪去。

李商砚没有注意到身边诡异的情形，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好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认命？这个可悲而弱小的时代，不过是动动手指罢了，就能让资本的车轮碾压一切；让这个束缚我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它们让我来，不就是想要改变吗？我会把它改变得面目全非。”一个被压制了很久的念头从内心深处浮现，仿佛突然摆脱了束缚，像是在发表宣言，可惜只有牢内的几个“臭虫”听到，这引起了它的不满。

突然，一双臭鞋扔了过来，精准地砸到李商砚头上。李商砚像是突然从梦中醒来，迷茫地看着又在角落里挤作一团的众人，满心不解。好在没人敢多嘴，牢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李商砚却睡不着了，他开始思考：小偷和青手这两人没什么用处，但可以想个办法拿捏一下，以后可能会用得着，出去后身边没几个帮手，办事肯定不利索；倒是这胖子能够得着州里的大官，这或许是出去的一条捷径。只是要用什么办法引诱他给自己办事呢？这还需要仔细谋划谋划。目前这种状况，既没有金钱，也没有可用的关系。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都来了一年多了，也没有给自己铺垫一下，就这么疯傻着，白白浪费了时光。

想着想着，李商砚再次进入了梦乡。

“你是中毒太深了，就这么相信了？想想你那可爱的女儿，温柔的老婆。你不是想回去了吗？反正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我要回家！！！”一个念头奋起反抗，这么轻易地接受一个陌生的世界，鬼才愿意。

“............啊！！”李商砚脑袋像裂开了一般，疼痛难忍，他用力地把脑袋撞向墙壁。只听得“砰！砰！”的声响，动静极大。

就这样，狱中众人担惊受怕地度过了两三天。

这天，牢头过来通知疤脸大汉和瘦猴小偷，明天就可以出去了。牢头说着恭喜的话，但意思却是出去后要给红包。作为牢里的常客，瘦壮二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两人陪着笑脸，暗示出去后定会摆酒席宴请一番，以酬谢牢里的关照，心里却鄙夷地想：出去后谁认识你，不过是一个牢头罢了。

李商砚知道不能再拖了，便上前恭喜道：“贺喜贺喜！张家大哥这就要出去了，以后小弟在路上相见，可莫要装作不认识，那可就白瞎了咱们同吃牢饭的情谊了。”

“不敢，不敢，我叫张浮游，叫我张浮游就行。”张浮游客气地向四周拱了拱手。“张富有，好名字。”李商砚胡乱地吹捧，现在他是逮着什么话都想接着说。

“不是富有，是浮游，小得不能再小的浮游。”张浮游连忙解释，“刚出生那会儿，有个游方的道士给我算命，说名字起小点有福，我爹就给我起名叫浮游。算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伯父倒是十分有趣，只是浮游大哥出去后，已经破家赔偿了苦主，生活上难免拮据；小弟祖上也出过奢侈人物，留下了一座半人高的琉璃佛像被我藏在紧要处，若是能出去把它卖掉，想必也能帮上浮游大哥一些，可惜我身陷囹圄，无可奈何。”

李商砚半是惋惜半是伤心地说着，仿佛为不能帮助新结识的朋友而难过。“不敢，不敢；若是出去了，能给商兄弟帮上什么忙，尽管开口；我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浮游拍着胸口，豪气干云地说着，虽然现在还不明白这黑心小子想表达什么，但感觉他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