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再续一海碗。”

宽口瓷碗砰地放回桌上时，已凑齐三大空碗。

那人声音洪亮，撩起眼皮觑向老头匆忙的身影喊道。

“来了来了。”老头利落地从赤青色竹盘上又端下两碗，放在饱经沧桑的小桌上。

这茶不是似一般的茶馆只斟七分满，茶水平溢碗口，不掉一滴。

“我这没什么吃的，只这凉水管够就是了。”

老头一边说一边取下手臂上的白巾布擦去桌上的水渍，脖子上那条是用来擦汗。

身穿褐色短打、一头浓密的长发用深色的布巾包圆在头上。他北上贩卖皮货时还春雨绵绵，现在已是六月酷暑。

四碗茶水下肚，冒烟的嗓子眼儿总算润了回来。

“我们这些披星戴月糊口的，能有这么个喝水续命地儿就够了。”他右手一直没动，指尖揣摩的是一枚已经掉了色的平安符。

“是吗？”有低沉的声音应和。

大汉眉心一跳，余光看见与自己背对而坐的两人起身。

“阁下路过边城之时，除了皮货，还误带了一样东西。”那人手己摸上刀柄，

“我们兄弟二人追随至此，还请物归原主。”

茶舍里静默一瞬。老头识时务得很，神色平静地退至火炉旁。

细微的利刃破风之声入耳，只见大汉手腕一翻，掌中的平安符不见。取而代之的短剑去势不绝。

那两人面色一凛，快速拉开距离，短剑从中间穿过，没入梁柱。

利剑出鞘，成围攻之势。

“也不看看是谁的东西，就敢伸手！”那人脚下云步一旋，欺身而上。

大汉嚯地从鼓鼓囊囊的皮货中抽出大刀格挡，却硬受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当胸一脚。

“东西交出来！当真以为到了这里我们就耐你不何吗？！”

大汉止住后退的身形，心头盘算：

这两人任意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一路辛苦辗转才到得这里，绝不能功亏一篑！

心念急转，他立即朝外跑去！待他掠过火炉旁，老头才似反应过来般站出来。

“都给我站住！”他厉声一喝，两方人马果然止步。

“老头我这间茶舍不问因果，但是砸坏了我东西，别想掉头就跑！”

大汉反应极快，他立时从胸口摸出一串铜板扔下，转身狂奔。

被挡在里边的两人立马运功起追——老头一动不动。

“你他妈的没长眼睛？”那人目露凶光，长腿一抬，就要横扫过去。

抬腿间露出长袍下的绯色银纹暗绣。

老头目光闪动，两人只觉得一道虚影掠过，正要有所动作，其中一人却动弹不得。

被点了穴道！

“赔钱！”老头冷凝着脸。

眼见大汉几个弹跳间消失在密林，另一人心急如焚，暗忖同伴误事。

“是我们的不是。”快速掏钱，搀起冷汗涔涔的同伴追去。

“老头，你这些年都是靠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点穴手唬人。”有人大笑，显然是往来的熟客。

“哦？”头一次在这歇脚喝茶的人奇道：“唬人的成本都要这么高了？”

走镖的熟客也跟着开口，“第一年我在这里歇脚的时候，也是碰上有人打架摔碗。”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人只当他破钱消灾的生意人，闭口不谈损耗。老头也是露了这一手，把人吓得屁滚尿流，赔了一吊钱。”

“后来连着几年，我才知道。他就会这一手。”

老头梆梆地敲补损坏的桌角，也笑：“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得学一手撑门面嘛。”

手腕上的布抹了抹桌面、摆好，“唬得住人就行！”

“我押送小物件儿糊口的。老头，日后我开了镖局，定资助你开一个正正经经的茶馆。”

那人环顾这间几根顶梁柱支撑起来的草棚，堂后这一面糊了黄泥、往前支了两张桌子，三面透风，连个门面儿都没有。

“那可好。就还开在这，我再雇个伙计。”老头笑呵呵的，左手洗净的茶碗一字排开，右手揭开泥罐上的盖子，倒入粗茶。

哒哒哒——

前方传来强劲有力的马蹄声，只须臾，四匹黑马各驮一人便到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吁！”

随着其中一人控马打手势，骏马整齐划一地勒足扬首。

激起的尘土渐落，茶庐里的众人才看清人马之后还随了一辆马车。

马夫服饰颜色与车马相同，气息若有似无，几乎要与车身融为一体。

令人注目的是连马儿的吐息都随主人一般，行家一落眼，便知深和浅。

“老板这里有食宿吗？”万全翻身下马，拱手问道。

老头：“……”

一个草棚三面迎风，两张桌子七条腿，您看我这像是有食宿的条件吗？

万全看清了茅庐身后再没有任何建筑。哽了一下，复问：“那请问此地离下一个乡镇还有多久？”

“直取官道一百公里左右，有一个小镇名为祈安。地域虽小，也五脏俱全。”老头手上有条不紊的忙活，并未抬头。

男子作揖道谢。见老头端茶行走间，步履匆忙稳健，茶满却不溢。

一袭发白的长衫在腰间用粗布束缚，下身宽大的长裤在脚腕收紧，这一身打扮不文不武。

万全目光留了一瞬，转身返向马车询问：“公子爷，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才能稍作休整。是否要移步在这茅庐里用碗茶水？”

周围静默顷刻，才有困顿含糊的嗓音传出：“什么茶水啊？”

万全正想说我去端过来，里边的人已经兴冲冲的掀起车帘：“尝尝去。”

距离茶庐十几里开外、一棵不知树龄的老树上，烈日被层层阻挡，只透下一星半点儿落在叶真的发梢上。

“喂，他们看着就像是内目气息横扫方圆几十里的人物。我这样，真的没关系？”

叶真趴在树杈上，借着居高临下的位置，打量风尘仆仆的车马一行人。

“这里虽不是官驿，却是各色商贩抄近路的必选之道。用不着你隐藏气息！”

回话在脑子里响起，叶真抿了抿嘴唇，得亏用不着，我也不会啊。

“他们也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吧！段位怎么样？”她双眸晶亮，简直翘首以盼。

“这次大会突出的不是他们，但来人在武林中的分量也是重中之重。”

叶真了然：“他是主角没跑了，那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有穿回去的可能？”

“少说，多做，多看。”

“……”

叶真吐槽无能：“别人穿越带系统都是作弊神器。你倒好，说了上句没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