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独孤梦中梦(1 / 2)万花先生画梦录首页

立春许久了,只是这金城的气候还是反复无常。气温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还要时不时地来个扬沙天气,日子过的格外压抑。今天是正月初十,城市里的上班族们大部分已经开工了,只是在中国传统的观念里春节还是没有结束的。

万花最近的心情十分低落,甚至有点消沉。他没有找人倾诉,也没有借酒浇愁,甚至在这大过年的日子里素来好酒的他也没有喝几杯。他该吃吃,该喝喝,在春节里陪孩子,串亲戚,哪怕是下厨做饭也是古井不波。只是他清楚自己他真的很不开心,这种心境就如同辛帅的这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也许,只有活到一定的岁数的人,在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真正明白这种体验吧!万花说他最近暂时不想讲故事,还戏谑的说他感觉自己的现状就像一个悲剧的故事。

其实,我明白他此时的境地,也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同情着他的遭遇,却也好像也只能如此罢了。因为我最能胜任的听众这一角色他业已不需要了!

万花在一家国企上班,他在企业技术口上混饭吃已有18个年头了。今年单位没有什么产能,经过领导们对企业可行性发展的分析研究后宣布,在职职工55岁的男性,45岁的女性都办理内退手续回家养老,每人每月发放一千多块钱生活费。许多人本来以为可以干到退休的工作说没就没了,这措手不及的变顾,让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社会的温度。然而留下来的人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整天面对一系列苛刻的降薪制度,无所事事却又如履薄冰的继续煎熬。

如果贫瘠草原上出现了几匹肥马,不知道是说明马倌的尽职,还是证明其他马儿的不够努力。大部分人在困难中挣扎之时,总有那么几个高情商的头牌,在光环下搔首弄姿吸引人们的目光,让人们觉得别人的苦难似乎充满活该。

万花虽然是搞技术的,但他这个人平时不钻研那些“勾股定理”范围之内的脑回路。他还有个毛病——就是爱用他的专业知识和工作经验反驳只有中技学历前董事长秘书,也就是他现任老总的观点。结果,搞得他历年享受到的优秀待遇都保不住了,一些要好的朋友都有意无意的躲着他。

话题扯的有点远,我想这次万花大概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舔舐伤口而已。

熙熙攘攘的车站,南来北往的行人,匆匆而过的脚步,承载了多少归心似箭的相逢,四通八达的铁路像是大地的脉络,牵扯着多少思念的痛。缘分也好邂逅也罢,都塞在那沉甸甸的囊里了,时光这里变的异常敏感。

万花随着车站的人流向楼上候车室的方向汹涌而来,他拖着一个行李箱有点风尘仆仆的样子。难道这是要出去旅游吗?他经过大厅,就在他即将要上二楼的时候,手里提着几袋零食和两瓶饮料的塑料突然袋破了。一大堆东西都掉到地上,周围的行人纷纷绕开他继续向前走去,万花蹲下去七手八脚的四处捡东西。

这时,在过往的人群里,走过一个身着淡灰色衣衫道姑模样的中年女人。他背着一个青色的布袋,手里小心翼翼地捧一个像是香炉一样的物件。这物件与其他香炉不同的是,它还有着一个看起来浑然一体的盖子,通体黑漆漆地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当她要绕万花上楼之时,由于地方太过狭窄,也可能是出家人不愿意和万花这样的俗人接触,她只好侧身让步绕开在地上忙碌的万花。于是,她手里捧着东西就只能从万花头顶上方越过,可奇怪的是就在那瞬间,万还身体竟然微微一颤,陡然感觉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电光,紧接着似乎有一道白光从他额头窜出来,迅速飞向道姑手中那个香炉。那香炉随即在刹那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原先黑漆漆的表面居然显现出,淡淡墨绿色的玉石质感。那道姑顿时惊讶地看了着万花片刻之后,语带结巴地说道:

“你…你……怎么会这样?”

万花也感觉在那一刻,在他额头眉心位置微微发痒,他抬起头用手揉了揉额头,说:

“哎!这也太奇怪了吧,怎么了?我咋知道?”

那道姑竟略做思索,像在心中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她下腰把手中那个香炉似的物件托到了万花眼前,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位朋友,要不你再碰一下这小鼎看看。”

万花也十分好奇,但对这样一件来历不明的神秘物件还是也有几分担心,他试探着问道:

“你这东西没啥不对劲吧?”

那道姑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

“当然没问题了,它在我身边都不知多久了,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她紧接着又说:“但是今天不算!”

看着道姑认真的模样,倒不似在做假,万花就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结果那小鼎色泽再次发生了变化,上面还隐隐出现了模糊不清的图案,当他拿开手时却又恢复如初了。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那香炉就再没什么反应了,道姑的神情显得有些沮丧,连招呼都不打就匆匆离开了。万花觉得两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也没什么计较的必要了,这时他乘坐的车次也恰好到站了,于是他拉起行李朝站台走去。

万花没有留意到的是,对于刚才他与道姑发生交集时,周围行色匆匆的人们都像没看到一样。

万花上车后在拥挤的车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便不知不觉睡着了,旅程一路无话,也再没有遇见那位神秘的道姑。

西安的夜晚华灯璀璨,繁华胜昔。这片古老的土地在历经了岁月雕琢之后显得更加美轮美奂了。此刻的万花正坐在一个小面馆的条凳上,对一大碗“油泼面”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恶死鬼投胎。他这人爱吃面食,尤其对“油泼面”的钟爱更。他深知,在西安要吃到美味的面就得是这种居民区的街边小店,通常这样的小店通常也最具烟火气。

吃完饭后,万花在周围随便逛逛就回到小旅馆睡了,旅途其实并不劳累,只是他没有游玩的兴致。他是想找一个相对陌生的城市安静地待几天,百十块钱的小旅馆他定了三天,这也许是他能豁出去的最大代价了。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来说,柴米油盐才是他日子的重心,清静自由则是他生活里奢侈的“求不得”。到西安最大的可能就是喜欢这里的各面食而已,他其实就没有什么目的性。

万花把自己撂在躺床上许久还是睡不着,他把手机关机了放在衣服兜里,压根都没拿出来。他闭上眼睛就开胡思乱想,脑海里不觉出现小时候威远镇的夏天。

瓦蓝的天空浮着几缕洁白如絮的云彩,干燥而热烈的风时不时吹得满山遍野的麦田摇曳不定,麦浪像是灵蛇般在田间徐徐游走,倏忽之间又悄然消失不见。如果走在田间小路上,就会看到黄橙橙的麦穗弯曲着脖颈悠悠摇晃,不时有蚂蚱和蛐蛐抱着光滑的麦秆肆意的鸣叫,田埂上盛开着许多野菊花,黄的、白的、粉的、紫的、雪青色……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随意的生长,一簇簇盛开,一处处的似锦繁华……

山路十八弯,一弯一道难,这不足半米宽的黄土路两边杂草丛生,草根处不时零零星星的散落着麦粒和麦穗。路中间大大小小的脚印,结结实实的踩在深深的尘土里,有人的,也有驴马的。这农忙季节原本孤寂的田间小路也变的繁忙起来,俗话说:“六月黄天无闲人,能吃饭的都能动”。不管你是耄耋老人,还是七八岁的小娃娃也都当是个劳力,一米来高的麦捆也能能背上两三捆……

床上躺着的万花想及此处,后背和肩膀还是觉得火辣辣的疼,就像当年背着几捆麦子爬行在山路上时的感觉。那紧绷着的小麻绳像铁丝一样硬生生往肉里钻,汗水湿明明早已透衣衫背上却像火烧一样灼热。好不容易到了麦场,放下麦捆的瞬间被风一吹,后背避犹不及的冰冷让人直打哆嗦。

万花情不自禁的裹紧被子,他觉得命运始终像一双钳住脖子的大手,让他不得喘息,拼命挣扎却没有一丝松动。他嘴里幽幽念叨道:

小时候

教会孩子许多道理

告诉他们

讲道理是对的

其实大人自己也知道

有些道理是

那么苍白无力

再后来

那些人生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