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溜吸溜......

“慢点喝，总是那么着急吃完饭干什么？”

“嗯，娘，父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啊？您画画那么厉害，为什么从来没有画过父亲呢？”少年抬起埋在瓷碗的小脸，但眼睛却还是望着下面的米汤，声音越来越小的说道。显然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问了，大概这次也不会得到答案，只希望尽量别惹得母亲伤心。少年如是想着。

“怎么又问这个了，村里有孩子欺负你了？”

“没有的事，就是昨晚梦到娘捧着一幅画哭泣，可我却看不清画里面的人，我想一定是父亲吧，我就哭了。然后，我好像感觉画里面的人也哭了，结果我感觉脸一湿，就醒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等对面的女人从震惊的表情恢复过来，眨了眨眼睛，才说道：“小君，其实啊，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等你再长大些，照照镜子，就知道你父亲长什么样了。所以啊，吃饭别那么着急，慢慢吃，多吃一些，早点长大。”说完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似乎也期盼着他快快长大，长成大人的模样。

“嗯，知道了，不过今天是村里张爷爷去后山采药的日子，我要早点吃完，跟张爷爷一起去采药。”

说完吸溜吸溜几口把剩下的米汤喝完，就起身往外面走去，在院子里捡起一个背篓，走到大门外回身喊一声：“娘，我出门了。”

没走几步，后面传来娘亲有点吃力的喊声：“记得不要靠近后山的水潭啊。”显然这句提醒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少年只是摆了摆手，便越走越远了。

屋里，母亲眼睛还一直追随着走远的少年，自己的饭还没怎吃。其实经常这样的，少年在家的时候，母亲的目光总是盯着少年看，尤其是吃饭的时候，少年坐在对面，仿佛是很珍贵又很方便的能盯着看的距离，总是看着看着忘了吃饭。开始少年还会疑问，后来也习惯了，只当是母亲特别爱自己，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少年都是腼腆的，即使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那个异性是母亲。

但是今天有点不同，走在路上的少年心里隐隐约约生出一种感觉，妈妈那么喜欢盯着自己看，又好像不是单单地盯着自己看而已......细细想来，母亲除了喜欢看着自己之外，在其他方面如接触如言语上并没有对自己那么亲昵。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张爷爷家门口，被一声沙哑的“小君”打断了。小君抬起头，笑着回道：“张爷爷，您这是在家门口等着我呢吗？”

“哈哈，是啊，现在没有你陪着去采药，我都有点不习惯咯，走吧。”说着便朝后山走去，小君跟在后面。

少年名叫白画君，打小和母亲二人生活在这座偏远的小山村里，母亲苏小婵，并不是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十三年前带着刚出生的小君来到这里。刚开始因为出众脱俗的美貌和气质，让村里的老人们以为会不会是妖精变得来害人的，经过张老大夫检查，身体虚弱，孩子也是刚出生不久才得到村民们信任。父亲更是查无此人了，从来没人见过。还好村里人都淳朴善良，小君也从小就长得可人，还很会讨人喜欢，家里常常被村民帮衬着，生活一直这样平淡安稳着度过。小君之所以常常跟张爷爷一起采药，一是小君好像天生就对草木特别感兴趣，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身边的草木对自己的亲和感，只是小君太小，没多想，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二是，小君也想学习医药，以便能自己采些草药不时为母亲调理一下身体。

母亲打他记事起，身体就不太好，但村里唯一的大夫张爷爷也看过几次，得出的结果都是母亲身体并无什么病症，只是虚弱而已。可奇怪的是，也为母亲开过补药等调理身体，却从不见什么效果，母亲身体依然虚弱。还好母亲有一双巧手，能画的一手好画，据村里稍有见识的老人说啊，母亲这画工的手艺要是在外面，一定能赚大钱。在这偏僻的村里，也就只能逢年过节为村户们画写门窗贴画彩画，写写字等换些吃食。母亲生活中除了喜欢看着小君外，似乎也只对画画能提起一点兴趣了。而且母亲从不画人，连小君也不曾画过，曾推脱说等小君长大。

为什么呢？小君也想不明白，就这样一边采药，一边想着母亲。

“小君啊，记得上次爷爷讲故事讲到哪里了吗？”张爷爷突然说道。

“啊？奥，讲到了万年前，人妖两族大战，后来呢？”小君这个年纪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立马来了兴趣，把之前的思绪丢到一边了。

“据说啊，那场大战打的大地翻滚，四海奔腾，苍穹被硝烟和血色遮蔽。人妖两族打的势均力敌，虽然妖族个体强大善战，嗜血狂莽，但人族有数量优势，又懂得配合作战，打到最后，也没有分出结果来。最后在人皇的提议下，两族休战议和，议和的结果是，人族的主战派的主力全部迁到天上去，不得随意下界；妖族的龙族和海族回到四海里去，其余主战派妖族迁居北方的无尽山林，且由妖族的和平领袖凤凰族去统领管辖，其余人妖两族可和平共处，共享宽广辽阔的南大地，也称人间。”张大夫说的时候会站直腰板，不时做出各种肢体动作，好像有很多看客在下面听一样。不过也正因如此，把小君的注意力抓得牢牢的，聚精会神的仰头听着。

“再后来呢？人族和妖族和平共处了吗？我还从来没见过妖族呢。”看到张爷爷停下，小君立刻提问道。

“唉，或许曾经有过吧。虽然留下的人和妖有着和平相处的愿望，但现实中却很难实现，妖族天生强大适合战争而非生产发展，普通人面对妖难免产生恐惧而不愿相近。在后来的和平岁月里，人族相对妖族自然发展起来更有优势，很快繁盛强大起来，而人间的妖族便显得落魄，到了今天，因为人族的压迫，人间妖族几乎都生活在了远离人类的深水老林中。”张老大夫显然并不对妖族有着什么成见，深知人妖各有好坏，如今只是殊途罢了。

“那，我怎么从来只听大家说到这后山小心山路，小心野兽，不曾听闻说小心妖怪啊，难道这山间没有妖怪吗？”小君其实一直奇怪，在他们这个偏僻的山村里，距离人类的城镇也很远，山里应该有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