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船去,子安叫人牵来两匹马,外面风大,他脱下外袍给女子披上,看她上马虚弱,就扶她上马,她在马上也虚弱,看样子不一定能坚持到城里,他僵了一会,最后选择与女子并坐一骑。
“今晚要辛苦这老哥了。”他强装老成,说着戏谑的话。
缰绳一抖,马儿吧嗒吧嗒的负重而去。
离码头没多远,就是一座县城,到了城门口,子安跳下去,挥舞拳头,咣咣砸门,被惊扰的城上兵丁眼皮不睁,嘴巴喝骂下来,子安顺声扔上去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元宝。
城上没了动静。
他又扔上去两个。
还没有动静。
子安就喊,“军爷,没了,都扔上去了!”
女子扑哧笑了。
“要看大夫,大夫—”子安喊。
城上不一会扔下来两个箩筐,人家并没有欺负他的银子。
子安抱女子下来,扶着她,一只脚一只脚的踏进箩筐,女子蹲下,双手抓住两侧绳子,子安朝上用力晃晃绳子,绳子就紧了起来,箩筐一点点升高,子安也进了另外一个。
于是,两个装了人的箩筐就那么一高一低的在月色的城墙上你追我赶,一走一停的,像是奔向正头顶的月亮。
上去后,子安谢过军爷,然后扶着女子沿台阶走下城墙,奔着城中有灯光的地方去。
子安先要找医馆的,女子说内急,先找个客栈落脚吧,于是他们先去了就近的一个客栈。
店家随意给了一个楼上的房间,提了一盏灯引他们上去,楼梯间光亮不够,子安扶着姑娘拾级而上,进屋后,店家留下灯,就退下了,子安先出去,等女子唤他,他才再次进去。
“我去帮你找大夫……”
他念着她的痛。
“等等,”她坐在床头,喊住了他,
他站住。
“我不习惯一个人,你让店家跑一趟吧。”
他下楼去了。
很快又回来了,就不再多走一步,也不多说一句话,就是肃然地站在门旁,像个卫士,又像个木头人。
他们就这样一起等着大夫的到来。
互相不说话。
周围很安静,许是已是深夜,其他人都已入睡。
大夫来了,在床边坐下,将一个小枕垫放在床沿,让躺着的女子把胳膊放在上边,子安站近了,听吩咐。
大夫把两根手指平放在女子的脉搏上,微闭着眼睛,把的很认真,然后他又让女子伸出舌苔看了看,最后问了些起居饮食的一二问题。
“无大碍,喝上一副药就好了。”
他开了药方,收了诊金,背起诊箱,走了。
伙计拿了银子去给买药。
回来熬药又是一阵功夫。
折腾了半夜,天快亮时,药可以喝了。
女子瞬间老了十岁,守着一碗药,像是守寡,唉声叹气,“从小到大,我最头痛的,就是喝药。那么苦,一口下去,嗓子眼都堵了,真咽不下。”
子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去的事你还是不记得?”
“什么事?”
女子讪讪笑笑,“知道我是金国郡主?”
“知道。”
“那你知道你过去曾经喜欢过我吗?”
“不知道。”
女子不再说什么,低头喝药。
喝了一半,她停下来,皱皱眉头,“好苦。”
她又要咬牙去喝下一口的时候,抬头看看子安,“奔波这一夜,你不口渴吗?坐下来,我请你喝碗水吧。”
他一动不动。
“不赏脸?这么快就把人家忘的一干二净不说,就是面子也不肯给了。”她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去拿碗,倒水,水温也合适,他端起那碗水,站着隔空跟女子敬了敬,“干!”
“干。”女子戏谑地笑笑。
但他并没有喝,碗刚到他的嘴巴下,他的手就僵住了,眉头紧缩,脸色的笑消失了。
他放下碗。
“怎么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知道刚才那个大夫是假的吗?”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女子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
“我之前服侍过病人,见过真正的把脉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用的都是三指,而刚才那位,用了……两指。”
为了老马康复,义社请遍了江南名医,子安很关心老马,前前后后在一旁看的很仔细。
“而且这客栈也很古怪。”他打量着屋内四周。
“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