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他们不得不高声齐呼：

“赛高！！！”

男子走上沙滩，用力甩甩头，甩去长发上的海水。

他没有听到观众们的高呼与赞叹，毕竟观众们真的不存在。

男子只是在想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啥？

“哦！

我是臧威，人称世上最有种的男人。

我正在光和六年的东海之滨扔石子打水漂。

我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决定生死大事——单数跳海，双数不跳。

可惜，十年来我每天扔一百个石子，从来没有扔出过跳海的选项。

今天，我扔了九十九个，终于扔出了跳。

于是，我跳海了。

但是，沉海十分钟后，我还是决定游上来。

我不是怕死，而是知道一个为人处世最重要的道理：

人！要讲诚信！

说好每天扔一百个，就得扔一百个，一个都不能少！”

臧威拧掉头发上多余的水分，在沙滩上才走了数十步，犀利的眼神便看到了之前掉落的那一块致命的石头。

他随手捡起，将它扔入海中，口中默念一声：

“不跳！”

天色渐晚，既然每天打水漂的任务已经完成，臧威不再留恋，找到草鞋蹬上，返身离去。

走了三四里路，前方有炊烟腾空。

这是一个小小的渔村，村子里零星落着二十几座草屋，其中一间便属于臧威。

臧威经过自家屋舍，并未停留，而是径自走向前面一户人家。

“大娘，夕食可烹好了？”

人未到，声先至，臧威扔了一堆石头，又到海里扑腾一圈，着实有些饿了。

听到臧威的声音，一个浑身黝黑的半大少年从屋里蹿了出来，大声应道：

“阿威兄长，阿母早便煮好了鱼，就等你回来一同吃哩。”

如果是平时，臧威肯定是要逗弄这小黑子几句的，比如鱼得和羊一起吃，那才是鲜。

羊得是炖的，汤白如奶，口感细腻醇厚，实属人间佳肴，若是滴上几滴并州特产陈醋，则更为爽口。

烤羊肉也是上品，再撒上一些西域特产辣椒、孜然磨成的粉，那叫一个细腻多汁，香气扑鼻。

当然，红焖羊肉、肚包肉、烤全羊、煎羊排、卤羊头、羊肉饺子也都是不可不尝的美食。

羊肉之外，绝佳的吃食可就更多了，什么小笼包、烤鸭、炸酱面、炒鸡、肠粉、火锅、各色卤味等等，令人数不胜数。

十年来，小黑子常常在朝、夕二食之前被臧威的菜谱暴击，具体日期随缘，主要看臧威心情。

小黑子不清楚阿兄怎么会知道那么些诱人的吃食，也不确定阿兄是否真的吃过这些闻所未闻的美味。

毕竟他打小就认识臧威，也没真见臧威吃过这些东西。

尽管臧威曾信誓旦旦对小黑子起誓，说大汉子民不骗大汉子民，小黑子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反正光是从阿兄嘴里听到嫩滑、爽口、香酥这等词句，小黑子都已经忍不住口水横流，然后对着碗里的海水煮鱼、海水煮虾、海水煮贝壳就味同嚼蜡了。

其实臧威吃了十年的渔民日常餐食三件套，也早已是味同嚼蜡，全指着小黑子的馋样下饭。

不过今天，也许是来到此地期满十年，也许是十年间第一次扔出了跳海的选项，臧威心中很是复杂。

眼下看着小黑子稚嫩又初显刚毅的面孔，十年间的往事霎时间涌上臧威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