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亩田园也种黄花也种菜,
数间茅屋半藏农具半藏书。
大概他年年都会用这个对联,窄小的木质门框上,重重叠叠贴了好多层,破损露出来的往年的门联上露出几个残缺不全的字,看起来都差不多相同的字,他自己写的毛笔字。
周边的地大都被征用了,没有看到他的田园,也没有看到他的农具,孔夫子搬家--都是书,除了书,就看到几间和茅屋相差无几的旧房子。
书房显眼位置挂着一幅书画:
“最是书香能致远”。
满满当当一屋子书,历史名著,世界名著,经史子集,摄影种植养殖,教科书,易经八卦,天文地理,文艺,什么书都有,租客都可以借来看,条件是不要弄坏了,看完了及时还。
上班太累了,时间原因,我只看一些小说,言情的,武侠的,纪实的,科幻的,悬疑的,历史的,推理的,我甚至还在书柜的角落里,找到几本青少年不宜的小说,好在我好歹算是个已婚人士,看了也不受太多的刺激,不然的话,天天看这些东西,会胡思乱想干坏事的。不论长篇,中篇,随手摸到什么样的就只管看,如果继续住下去,我可以把他那些存书看一遍。
比我爸的书还多,我爸只看文学,历史,古籍,名著,我爸每年必写的对联是
古今来多少世家无非积德,
天埌间第一品质唯是读书。
房东的好处是他不打扰租客,只要按时交房租水电费,你借他点盐醋茶,或者来个朋友住几天不走他都不管,也不会言语中指桑骂槐的暗示你。
或许从小在教师家庭长大,我有点崇拜房东主人,甘于淡泊,研究学问,那个年代老师的工资并不高,他这一屋子的书怕是要用不少的工资吧。我爸爸也喜欢书,但是我爸爸的书是有选择性的,他只收藏他喜欢的类型。
住了一段时间,或许老爷子看我天天蹬自行车太辛苦,把他儿子废弃在家的、一辆不知道多少年车龄的摩托车(华凌还是华日,记不清了),以 260块钱的价格卖给我,刚好我一个月押金不用退了,也意味着我没有押金了。
他说人家收破烂的还给280块,特地介绍说在华强北上班的儿子把启动电池改成了锂电池,可以正常电启动,不用每天踩着脚踏人力启动摩托车。如果电池坏了,让儿子再拿一块回来换上就行了。
他还特地给我说,原来装电池的空间,省出来可以装点私密性的东西,特别安全。我偶尔把书放进去,带到单位去看。有两次,把物流公司的鸡精拿两包放在里面,拿回来送给房东。
这个不算偷,每批货送来的时候都会有多余的几包,算是货损。运输、入库、配货、发货过程中避免不掉一定的破损率。但是也不允许胡乱、随便拿,这多余的算是物流老板的私人物品了,各种商品积攒到一定多的时候,他会让我们在公司门口的路边摆摊对外卖,当然价格会很低。
我的这个摩托车噪音有点大,以后我下班回来的时候,离家好远他们就听到了。
房东女儿在一家幼儿园做幼师,长得还算漂亮,不太高,在本地人中间也不算矮,身材保持的特别好,苗条又不失风韵,喜欢穿着紧身衣服,在家里时显得有点不修篇幅。偶然聊天,知道她和我同龄。
偶尔回来,她的爱好是不厌其烦地教我们这些“北方人”说粤语,靓仔、靓女、睇(看)、狗巴佬(应该是98佬)、捞佬、乜、嬲(niao,生气)、返屋企(回家)、欸姆(母亲)、基佬(男同性恋者)、返工(上班)、抓车(驾驶汽车,开车)、一撇(一千元)、心挂挂(牵肠挂肚的样子)……,比在学校对待小朋友还有耐心。
她对“北方人”定义很有意思,除了广东,连南省郴市和江省赣市,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北方”。我们一般人认知中以秦岭、淮河一线为界,无论是人文文化、风俗民情、饮食文化、道德伦理各方面都是一道分界线,往南走叫“南方”、平时饮食以大米为主;往北走叫“北方”、主要吃馒头、面条等面食。
简单来说,吃米饭的大部分属于南方人,吃面食的大部分是北方人。这个不绝对,只是说大部分。淮河以南,甚至长江流域,还有一些地方冬天会种植小麦,日常生活中也会吃面食。同样的,北方也有地方种植水稻,比如耳熟能详的东北大米,种植水稻的地方,毫无疑问也经常吃米饭。
隔壁一个足足有一亩地的好大的院子,整个院子用彩钢瓦搭起来,盖得严严实实的。靠公路边搭起来一排彩钢瓦小房子,一个西北民族的老板租下来的。
大车从西北,青海那边拉过来小绵羊(应该叫小尾寒羊吧,认不清)。
每天半夜老板就和几个“巴郎子”(小伙子)一起开始宰杀,(时而听到老板粗声粗气“阿囊思尅”的声音,后来才知道在骂人。天亮前送到城区各个烤羊肉串销售点,生意特别好吧,感觉不几天就拉过来一车羊。
他们认为最好的就是尾巴上那块肥肥的一块油,我亲眼看到他们像我们有些人吃肥猪肉一样大口大口的吃,差点吓到我了。
和老板聊过几次,西北口音的普通话,感觉还不错,挂在嘴上的一句话“阿达西”(兄弟),还送我一把制作精美的小刀,是沙雅还是英吉沙?忘了。
院子靠公路大门旁一排十几个炉子,他们叫“馕坑”,四五个人不停的做,什么芝麻馕,皮牙子馕,花生碎馕,瓜子仁馕,窝窝馕,好几种。刚做好的口感不错,当时卖两块钱一个,每天打包好一包包的连同宰杀好的羊肉一起送出去。
和老家5毛钱一个的烧饼味道各有千秋吧,不由自主的就把它们联系起来,有时候不想做饭,或者干活太累,我就过去买一个将就一下、算是吃饭了。
每天晚上宰杀羊的惨叫声,膻腥的气味,隔壁小美女的说话声,睡不好,真的睡不好,上下班还不方便,真的不知道怎么就在那儿住了好几个月。
房子背后有一座山,不太高,从房后面算起最多不超过100米,当然科学一点说海拔高度会更高一些。
都是那种黄不拉几的石头,一砸就烂,一点都不结实。不像北方的那种青石头山,随你砸,能砸烂算你狠。
不算太陡的山坡上长满了一米多高的蕨类植物,房东叔叔说那是“黄狗蕨”,根茎是一种良好的药材,还拿给我一小块,在物流公司干活,避免不了磕磕碰碰,哪儿蹭破一点皮,弄一点黄狗蕨摁上很快就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