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石像沉吟半晌，双眼显化成铜镜，镜内画面令人悚然。

群山环抱的寺庙内，硝烟滚滚，横尸遍野，白骨晶莹，犹如人间炼狱。

有位站在尸山上的孤傲男人，他的眼神冷峻如冰，流淌出一种凌驾于万物的自信，仿佛天地间的规则都已在他脚下臣服。

脚下尸山皆是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血水从尸体中流出，汇聚成一条条猩红的小溪，最终成为一条宽阔而深沉的血河。

这条血河不仅遮蔽土地原有色彩，更带着一种浓郁血腥味，弥漫整座寺庙。

透过铜镜画面，天纵和雅紧盯着尸山上的杀佛如来，见他白发俊颜，丰姿如玉。

恰杀佛如来回头，四目相对，少年只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急忙避开视线，才感觉如常。

而杀佛如来则向前一步，步步生花，身后的血河顿时无比激荡，化作万道血丝，融入他的身体。

杀佛如来直接跨出镜像画面，来到天纵和雅面前，他身躯凛凛，风姿清卓，白净面孔富有沧桑感，黑白双间的眼睛里，也透露出深沉光芒。

静等许久。

天纵和雅面上浮出淡淡笑容，吐息间平复惊惧感，惶恐情绪消散，他心里有几分把握，杀佛如来不会杀他。

“你不怕死？”

杀佛如来声音轻柔，如泉水叮咚，富有韵律，听之入耳，陶醉其中。

“怕。”

“但你不会杀我。”

前字言之凿凿，后语胸有成竹。

瞧着少年满满自信，杀佛如来轻蔑的勾起嘴角，轻声道：“为何？”

“原因有二。”

杀佛如来眉毛微挑：“有意思，仔细说说。”

天纵和雅心中微凛，他早年跟随刑徒媚骨，听过许多怪诞传说，其中就有关于杀佛如来的传言，他记忆深刻。

传言杀佛如来智谋无双，生性狠辣，想要在他面前蒙混，无疑饮鸠止渴，自寻死路。

故而深思许久，天纵和雅轻声作解。

“其一，你诗号杀佛如来，乃百年前至强者，神通灭世，既真身显化，定不会心血来潮。”

“其二，谷外救我于死地，百鬼送嫁验我心性，影化血海试我胆量，种种蹊跷迹象，皆暗合道妙。”

“我虽然心里忐忑，猜不透，摸不明，想不出你真实意图，但也敢大胆猜测，我性命无恙。”

说完眼角余光看向脸色平静的杀佛如来，心里隐约又有不安情绪升起。

果不其然。

杀佛如来转身，看着天纵和雅，兴致盎然。

“你很聪明。”

他右手五指齐开，顷刻间无尽鲜红的血丝出现，根据杀佛如来的意念，灵活游走于他的掌心与掌背。

杀佛如来随意拂过手掌，手中万道血丝便迅速交织在一起，缠绕天纵和雅，扼住他的喉咙。

“但还不够聪明。”

杀佛如来脸色冷漠，五指并拢，天纵和雅顿感如背重山，气息不稳，体内骨骼爆响，口吐鲜血。

望着面庞扭曲的少年濒临垂死，依旧能够处之泰然，甚至体内脏腑绞痛，也是不言不语，默默承受钻心剜骨之痛。

杀佛如来不免露出几分玄妙表情，光是这份忍耐，就足以傲视许多年轻人，于是心念一动，血丝慢慢松开，飞回他体内。

天纵和雅紧绷身体突然得以松懈，脆不及防体内血气激涌，啐出一口鲜血，不等他抬起头，杀佛如来负手而立，语气果敢自信。

“杀人，于本座而言，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不过这耍猴把戏，倒也挺有意思，也给这寡淡无味的日子，增添些许乐趣。”

话里话外充满嘲讽。

也有视众生为蝼蚁的狂傲。

天纵和雅怔在原地，竟忘记起身，原来他所遇到的诡事，居然只是杀佛如来童心作祟。

面对杀佛如来，他有屈辱有愤怒，可当感知到那若有若无的凛然杀意，他更多的是心力交瘁。

双拳紧握又松开，松开又紧握，所有情绪皆成遗憾，遗憾实力不济。

他忽然想起早年往事，秦无谓逼迫他爹自刎，当时他爹处境与他现在相同，同样束手无策，同样无计可施。

他娘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以‘忍辱负重’告诫于他。

想到此处，天纵和雅幡然醒悟，撑地起身，面色颓然，尽散心底怨气。

忍辱负重，重则在忍。

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呆滞，静等杀佛如来开口。

杀佛如来满脸笑意。

天纵和雅原本眼底杀意蠢蠢欲动，怎能逃过他的眼睛，可不知为何，竟悄然暗藏，对此情绪变化，他很满意。

“你确实颇具灵犀，能猜到本座几分想法，如你所说，本座不会杀你。”

听到这句话，天纵和雅呼吸通透，有种劫后余生的舒畅感。

“至于谷外救你，牵扯到一些让人不愿回忆的往事，本座不愿谈及，你只需要知道，救你是为了还你爹娘的恩情。”

“而验你心性，试你胆量，击你傲骨，这都是有意为之，当年你刚出生，本座就感知到你的灵魂，也就是意念格外强大。”

杀佛如来看了眼迷茫的天纵和雅，笑道：“尚在襁褓，意念就比普通人还要强大，绝对是成为幻术师的不二人选，所以本座在你体内设下符咒，可保证你神魂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