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咯！

初冬的清晨，日光刚刚透过雪幕洒在庭下，嬉戏的声音便叫醒了睡梦中嗫喏的人。昨日雪不是稍歇吗？怎地今日又下雪了？想着确认一下情况，我便狠心从被窝里钻出。

窗棂的雪十分醒神，擦过脸后，睡意已然消去。穿戴齐整，推开房门，正见几个小雪人。

这些雪人显然有主人——眼，或说一对粉块，显然是巷头阿三娘的量布笔；其下的鼻子插着农户家的冻萝卜；嘴就简单了，横竖的树枝歪起一个大大咧开的笑。这雪人的手臂倒十分眼熟:那不正是我扫雪的扫帚嘛！更有甚者，雪人身上披着花花绿绿的小衣服。

我在庭中找到了这些小衣服的主人——邻里三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个是农户的幺儿，想来萝卜是他带来的，两个是赵大爷的孙女儿，先前被叫去下棋时见过。而笑的最开心，最大声的，当属蹦蹦跳跳的玛吉了。

此时她正在庭中叫嚷。见我推门，冯吉把雪扬起老高。

“三哥，来一起玩嘛！”

我没好气地叉腰:

“玩什么玩！等会儿感冒怎么办？”

玛吉也没穿外袄。

招呼几个小不点过来后，手伸进后脖颈一摸，果然都已汗完了。我折回屋中让几个小家伙围在刚点燃的炉子旁，一手把要跑出门的玛吉也按下去。

“你也来烤烤。都吃过早饭没有？”

“没—有——”

想来也是。夜里下雪的消息恐怕早都传遍边镇了，小家伙们又隔外喜欢玩雪，前几日帮忙时便见这几个小家伙在打雪仗。

“你们快快烤干，待会一起去吃早饭。”

“好—”

小家伙的世界是无忧无虑的。如果有，也随他们头上的汗雾飞走了。

冯大娘一早就准备好堂食了。热腾腾的包子，暖乎乎的汤，在冰天雪地中喝着白汤青菜，没什么比这更满足的事了。

冯大娘尤为喜欢小孩子。见我引着四个小家伙来，冯大娘手上工夫不停，脸却已经笑开了花。

“大胖，小伢，小伊，今天来吃饭了喔？”

三人仍是拉长了声一齐回道:“是——”，便玩起抢座位的游戏来。

在三人争得吼破喉咙时，玛吉悄悄凑过身来:

“三哥，那你坐哪儿哦？”

是哦，一般的方桌是四人对坐的，可加上我现今有五人。

“你去同他们一同坐吧。我坐旁桌便是。”

其实是我实在不会带小孩。玛吉自幼就十分懂事乖巧，许多时候，许是她顾着我哩。正想着，年岁尚小的小伊已经哭了出来。

“大胖他欺负我——”

只见一个小胖子抱着胸坐在靠墙那侧，脸上许多骄傲，头却撇向我这边。

“好啦好啦——”玛吉温和而耐心地。

看吧，我就说我不会带小孩。

边镇的孩子大多成熟的早，懂事得快。这是因为虽然年岁小，可家中总有比自己更小的，加之要承担许许多多责任，小孩子们十一二岁时便已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所谓“穷人孩子早当家”，想来说的就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