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嗬嗬，其，其实，一年前，你妈妈阿珮她，她，她没有跟我吵架，也没有气急推我，嗬嗬……”

老人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即使胸腔闷涩，身体里疼痛难忍，依旧在那急促地，用尽力气地说着，就像遗言般。

看得出来照顾她的人很是尽心，整个房间和床榻都整理的很是干净，并无异味，便桶，碗筷都干干净净，阳台上满是晒着太阳的衣物和床单等物。

病榻旁有一位忙碌的少年，忙碌的身影有条不紊，却在听到老人说出的话时，递水拿药的手，狠狠的一颤。

老人看了眼洒落在地的温水，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勉强舒服了些后继续喃喃自语道:“大概就是我当年的狠心污蔑，才让老天将这么折磨人的绝症降临在我身上来惩罚我吧。”

“小风，奶奶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就告诉你真相吧。你这一年来不也一直在套我话，找蛛丝马迹吗。就跟你想的一样，当年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淤泥滑下去。

你妈妈倒是傻，跳下来水来救我。我，我不想死，我就踩着她的头抓住了岸边的树枝，勉强等来的救援，咳咳。

活该她死阿，你妈妈这个SAO蹄子，竟然想抛下我，提出将你父亲的抚恤金拿出来和我分家，然后带着你进城去！我就是想让你们娘俩好好伺候我罢了。这不挺好的，小风，你照顾的我很满意。咳咳，咳咳，快，快给我拿药！”

方南风再次惊醒，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即使梦里那个自私至极的老人已经离世十几年，他依旧隔三差五被梦魇折磨的睡不着觉，甚至要靠药物才能进入深度睡眠。

他没能替母亲洗刷冤屈，也没能救下被踩在水底窒息而死的母亲，在高考前最至关重要的那年，留下的只有悔恨和无奈的成绩。

方南风红着双眼，无声的嘶吼。身旁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疑惑的询问：“南南，怎么了，睡不着吗，要不要姐姐再疼你一次。”

方南风瞬间收敛了情绪，露出标准的浅笑，在中年女人干涸粗糙的额头落下一吻。“姐姐，吵着你了么。你这样子，好诱人。”

*

还记得高二暑假，他才刚成年没多久，在大脑一片空白中，随着找上门的警察和村老们，来到了医院。

他被告知自己母亲江珮有推婆婆李招娣下河的嫌疑，婆婆挣扎反抗间带着母亲江珮一同坠河。被救上来的时候江珮已经处于溺水濒死的状态，李招娣暂无生命风险，苏醒的第一时间就对着大家说自己媳妇江珮要杀她！

抢救治疗自己的母亲和奶奶花光了全部积蓄，所有亲朋同村长辈都在指责自己母亲的恶行，即使连警察也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有罪，这些人依旧只相信李招娣的一面之词，纷纷告诫方南风一定要为母亲赎罪，负起照顾奶奶的责任。

他们激动的站在道德制高点，监督指点。

但当方南风提出借钱救命的时候，所有人都消失了。

只有舅舅一家，带来了十五万积蓄，毫不犹豫的交给了收费窗口。

但最终耗光了所有钱，躺在ICU的母亲还是无法离开呼吸机，他作为满18周岁的直系亲属，只能颤抖着在同意放弃治疗的通知单上艰难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之后他的学业，他的未来都没了，处理完母亲的丧事后，就开始照顾偏瘫的奶奶。

是的，这个恶毒的老人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住院期间便半身不遂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阮千慕出现了。她如高傲的白天鹅般用最直接的方式，大声对他说：“方南风，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我家有钱了，只要你让我开心了，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你就当在我这上班了，两万如何！”

方南风没有任何的犹豫答应了，即使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叛逆出格的女孩。但一个偏瘫老人的后续治疗费用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他将来的大学学费，生活费，舅舅一家支援的钱，还有追寻真相等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