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入睡，我不敢看见老板和阿琪的死状，我好怕，好怕他们会在梦里向我索命，可是——”

林兰芝终于松开了死攥着若寻的手，整个人缩在了椅子上，死命抱住头，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中。

“人，怎么可能不睡觉呢。”

“我又看见了，老板倒在录音棚里，阿琪倒在录音棚门口，他们的双眼，都在死死地盯着我呢......都在......盯着我呢......”

“我，我跌跌撞撞地在公司里狂奔，生怕再遇见一个人，再多一具尸体，但怕什么就来什么。”

“经常训斥我的领导张强不知从哪窜了出来，面色阴沉，仿佛厉鬼索命般向我扑来，我太害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将他推进了电梯，可是，可是——”

“从没出过毛病的电梯偏偏就出了故障，二十楼！二十楼！就那么直直掉到了一层！”

林兰芝身体哆嗦得更狠了，眼神极度惊恐，仿佛重回了梦中那一刻。

“再后来，小雅，刘姐，张大爷......”

“他们一一死在了我的面前，被我亲手或者间接，埋葬在了那座昏暗的大楼里......”

“我终于走出了公司大楼。”

就在若寻以为林兰芝终于能够安定下来几分时，林兰芝的瞳孔骤缩。

“秦哲从我头顶掉了下来，头朝下，砸到地上，他的脑袋爆裂开来，四肢诡异扭曲着，红的白的东西溅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腿，全都是......”

林兰芝开始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用指尖刮蹭手臂的皮肤，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挖出了一道道血痕。

若寻一把抓住林兰芝挥动的双手，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暗金色的眸子苏醒，奇异的色彩开始轮动。

“以灵赋言，以言驭行。”

“目之所及皆云烟，耳之所闻皆虚无，脚踏之处乃虚空，身旁之物实虚妄，过去之你非你，此刻之你亦如，未来之你无何在。”

“别怕，我在。”

片语之后，林兰芝终于安定下来。

若寻面上浮现了一丝疲惫，退回原位，再点上了一只香。

“非常抱歉，我又......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没关系的，林小姐。”若寻并没有在意这点小插曲，继续引导话题。

“林小姐，方便透露一下秦哲是谁吗？”

“当，当然。”

“秦哲是我的前男友。我跟他从大一就认识了，我们爱情长跑了七年，可就在他研究生毕业那一天，他跟我提了分手......”

“那这位秦先生也是您的同事吗？”

“当然不是，他要是在这家公司，我肯定早就辞职了。”

“听起来，您似乎还对这段感情耿耿于怀？”

“不是耿耿于怀。”林兰芝转瞬间便转换了另一副神色，咬牙切齿道：“是愤恨，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

“那家伙研究生期间的所有花销可都是我供应的，分手之后我才知道，他在学校里一直沾花惹草，还在他朋友面前说我是个傻子，是ATM机，说看见我的脸就恶心......”

“那看见他的死，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若寻刻意拉长了尾音，意图在林兰芝的脸上察觉到任何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