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气死我了，大半夜都睡不着。

我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得跟死了似的棠溪，手贱地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很好，还活着。

我大松了一口气，在把他整醒和自己出去玩两个选项中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自己出去玩。毕竟棠溪有起床气，我每次叫他起床他给我往床上带，力道之大差点没给我勒死。想到这里，我的良心顿时就不会痛了。毕竟不是我不带他出去玩，主要是我一叫他，他就想把我勒死。

嘿嘿，我要出去玩啦！

我穿好衣服，帮棠溪掖了下被子，接着蹑手蹑脚地走出门。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了穿着安家统一着装的小安同志。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地不睡觉站在我门口不睡觉，但是按照安家人的奇怪程度，这件事情很正常。

看见我时，他的嘴皮子动了动，眼珠微微转动，似乎是准备和我说什么，可惜我没听清。我凑了过去，我问他：“你在说什么？”

小安同志的眼珠子又微微转动一下，借着月光，我看见了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在那么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安云帆的身子就是一歪。我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下一秒，他的脑袋整个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滚到了我脚边。

他似乎是死不瞑目，眼睛睁得溜圆，狠狠地盯着我看。

一瞬间我的头皮麻了一下，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冲回了屋子里。打开灯又掀开被子一看，棠溪的身下全是血，因为被子盖得厚，血全部都被被子吸走了，我一时之间居然也没察觉。我慌忙去喊棠溪，无人回应，再去探他鼻息时，已经了无声息。

我一下子跌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我才想起来找安灵序。

可这么大的地方我又去哪找呢？

我敲了敲脑袋，刚准备去找人，结果一回头他就站在院子里。我大叫一声安灵序，他回过身来看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很诡异，像是我在女希氏国皇陵里见到的蛇人土俑。

我狂奔过去，刚想和他说棠溪和安云帆的事情，他就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提了起来，我听见他问我：“宁渝缙，你怎么还没死啊？分明死的人应该是你。”

一瞬间，他的脸变成了我师父的，我痛苦地挣扎，却又发现他的脸变了——那张脸是我自己的。

对面的我声音轻轻，说出的话倒是让人挺绝望：“宁渝缙，我求你去死。”

……

我被噩梦吓醒了，半夜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隔壁睡觉的棠溪在说梦话，说什么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我帮他掖了下被子，披了衣服准备去外头吹吹风。

结果一出门我就看见了安灵序。他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额头上的头发已经被露水沾湿了。夜色幽幽，他的瞳孔在月色下成了一条线，有些像我以前看见的蛇类，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和梦里一模一样。我疑心我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安灵序的瞳孔又恢复了正常，果然是我看错了。

安灵序沉默地望着我，我歪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石凳：“要聊聊吗？”

安灵序同样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提了个酒壶，还有一些卤菜。他把那些全都摆在了桌面上，最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小杯子，也摆在桌面上，又倒了点酒，推到了我面前。安灵序的声音很轻：“喝点？”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我没吃夜宵的习惯，但现在也饿了，不吃白不吃。我打开了安灵序带来的那些卤味，种类很多，大多数是下酒的好东西。我捏了块牛腰吃，又美滋滋地喝了口酒，我问安灵序：“你和宁依依什么关系？”

安灵序也喝了一杯酒，他也捏了块肉进嘴道：“她是我曾经的未婚妻。”

我刚送进嘴的一口酒成功把我呛住了，我咳了半天，喉咙火辣辣的，安灵序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后背，又从怀里掏了个水袋出来给我。里面是水，我猛灌了两口，好悬没把自己呛死。完事了后我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宁依依是你的谁？！”

安灵序神色淡淡：“曾经的未婚妻。”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老妻少夫？家族安排的任务？或者另有隐情？”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全是封建社会的糟粕和安灵序的坚强不屈。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说：“不是吧？安灵序，你他妈的不会是因为你未婚妻的脸才找我玩的吧？男人是不可能和男人在一起的，最起码我俩不可能。”

安灵序看着我沉默半晌，他叹息一声，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安家族长娶亲不一定是姑娘。”

我一愣：“你们安家族长不用传宗接代生小族长吗？”

安灵序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安家族长是选拔制，不是传位制。”

我啊了一声，脑海里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过了个遍，最后还是迷茫地眨了眨眼。我问：“那你们怎么选拔？”

“用血蛊，”安灵序喝了一口酒，他神色依旧冷淡，“用普通人类的计算方式来说，二十岁之前以身饲蛊成功者会进入祖楼试炼，在祖楼试炼成功之后，击败另外几位试炼成功者，会得到族长私印。”

我有些好奇：“那你是几岁当上的族长？”

安灵序瞥了我一眼，不甚在意地回答道：“十七。”

“我靠，好小，我十七岁的时候才被逐出家门耶？”我顺口一接，接着看见了安灵序颇为无语的眼神。我顿时有些尬住，咳了一声，“咳，咱们半斤八两、半斤八两。”

安灵序似乎笑了一下，笑意很淡，但的确是有。今天他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很符合我当年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嘿嘿笑了两声缓解尴尬，安灵序也不在意，只是又给我倒了杯酒。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酒还是挺好喝的，甜甜的，应该是米酒，喝不醉人，等回去了我要带两瓶走。

我咂吧咂吧嘴，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对面的安灵序先出声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就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后山果园摘水果吃。”

我寻思了一下，决定探听一下狗子的家庭情况：“呐，我问个问题，你爸妈呢？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就没见过你爸妈。你不会是石头缝里啪一下蹦出来的吧？”

安灵序望向我，表情略带疑惑和无语。他沉默了半晌，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有父母。而且宁渝缙，你喝醉了。”

他在说什么狗屁话，我千杯不倒，我能醉的？

我呸了他一口，不屑地用禹杭官话大喊：“不想说就不说，说我醉了算什么拾叁癫的话！”

安灵序愣了一下，然后好气又好笑地把我按了回去，他拍拍我的肩膀，把我手里的酒杯拿掉：“乖乖，别骂了，我和你说就是了。”

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像棠溪一样跟我说话的时候加感叹词，但是他和棠溪相处久了指不定有什么怪癖呢！他能跟我讲实话就很好了，管他妈的三七二百五十八！

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接着眼巴巴地看着他，安灵序清咳一声，开始解释：“我家的情况比你家复杂多了。我爸妈算是包办婚姻，两个人生下我之后就各玩各的了。所以我母亲给我生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爸那边则是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我小时候自己练功自己住，很少见他们，但当了族长之后他们倒是来找过我，我没理他们。后来他们死了，我让人把他们的尸体运回了乌斯藏，藏进了祖陵里，算是圆了他们的梦想。”

我眨了眨眼，大为感叹：“妈的，那两个老牌于，居然肯扔下你这么好看的小孩不要。这要是换成我，我不把你当亲儿子养？这不得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安灵序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他估计想开口嘲讽我，所以我决定先抢他的白：“先说好了嗷，开玩笑不准生气！狗子，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嗷！跟河豚似的，一碰就炸。要是遇上武力值报表的人容易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