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快进到七月二日，周五，覃松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犹豫要不要起来上班。昨天在公司和黎艳艳大闹一场，还叫来了警察。估计这事儿现在已经尽人皆知了。今天去上班，大家会什么眼光看自己？当面不说什么，但是背后悄悄议论定少不了。好在明后天就是周末，今天不去也误不了太多事。要不给老陈打电话请个假，估计他不会不同意。

但是不去的话，同事会怎么说？觉得我心虚不敢来了？大家只看见警察来问话，说不定以为黎艳艳报的警呢。昨天下午我就没露面，会不会有人以为我真的非礼她，不敢露面了？如果今天黎艳艳还正常上班，她再跟同事们胡说八道一通，我更有嘴说不清了！她脸皮那么厚，什么不敢干？不行，我还是得去！

假如黎艳艳今天去公司，我碰上怎么办？要是她还不依不饶，继续昨天的冲突，我是应战呢，还是退却呢？唉，不用问，准还得败下阵来。而且黎艳艳从昨天下午到半夜，已发了上百条短信，全是恶毒咒骂和威胁的话，可见意难平。要不还是先躲过今天再说吧！

可今天偏偏是周五，如果不去，就得周一再见了。这中间隔了三天半我没露面，这事指不定得发酵成什么样，没准私生子都传出来了！我还是得去，我自己部门的人一直支持我，不能让他们丢人。覃松跳河一闭眼，决定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覃松起床洗漱，找出一件袖口稍宽的肉色衬衫，这样看不太出手腕的创可贴。吃过早饭下楼，才想起来昨天没开车回家。当时从饭馆出来，不愿回公司停车场，担心见到熟人，就直接打车走了。看时间比平常还早，覃松决定坐公交车。

车接近公司，覃松有些后悔乘公交。身边面熟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叫不上名字，但确定是公司同事。覃松左手拽着上方手环，挥右手打招呼。忽然想起左手腕还有创可贴，赶快换成右手扶手环，挥左手，再一想还是不对。既然大家都在一起挤着，干脆微笑一下吧，对方也露出尴尬的微笑。其实覃松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尴尬，或许人家胸襟坦荡，只是自己心里有鬼。

站在广泰大厦门口，覃松稳了稳神，从大门一路走进来，仿佛没任何异样。同事们该打招呼的依旧和他打招呼，樊亚芳该不理他照样扭过脸装没看见，褚锐的面瘫脸照样挤出半边笑容。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覃松坐在椅子上，看到办公桌上整整齐齐，抽屉里也没有五彩信封，拉开右手柜门，杨静已经把那两瓶酒放归原位了。一切正常！晨会上老陈传达昨天经理会信息，会后培训早就安排了其他讲师，没自己事。这样很好，我面带微笑在办公室坐一上午就回家。今天人到公司就是胜利，一来稳住军心，二来把握舆论方向，三来展示自己坚强意志，四来……没有四来，这就足够了！

晨会上，覃松依旧坐在后排，会场里没有发现黎艳艳。老陈在台上讲话，看向自己时目光中没有异样，甚至都没格外关注自己。等到散会，老陈说了句，“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开经理会。”和往常一样的措辞和语气。

趁这十分钟，覃松找到杨静等几个主管，简单聊几句。都是自己人，大家七嘴八舌没什么顾虑。

“领导，你手没事吧，听杨静说流了好多血。”

“黎艳艳不认识你们家吧？你真得防着点，我看她挺狠的。”

“覃松你放心，昨天她瞎嚷嚷大伙都不信，这女的多半是疯了！大伙谁不知道你人品啊！”

“昨天下午我听见褚锐打电话，说替谁出气什么的，多半是给黎艳艳打的。你该留神褚锐，这人有时让人摸不透。”

“还有樊亚芳，下午在办公室没少搅事，我看她跟培训部庞经理嘀咕半天，估计没说什么好话。”

覃松听了心里挺热乎，谢谢大家对自己关心。时间到了，该去老陈那里开会了。六位经理和内勤主管小马几乎同时到场，老陈早坐在写字台后面等大家。七个人在写字台前围拢成大半圈，准备开会。

老陈先说话：“三季度任务大家心里都有数，周一我要看你们每个人具体工作计划。另外覃经理，你的三季度培训计划也要交给我。各位，都明白了吗？”

按说大家应该回答“明白了！”老陈继续讲下一个事情。

樊亚芳这时说：“抱歉，陈总，我还有个问题。”

樊亚芳是九州保险第一期营业员，也是第一批经理。她的工号是一位数，就凭这个，公司上下没人不给面子。

老陈说：“樊经理，您请讲。”

“我先声明啊，不是对谁有意见，就说这个事儿！陈总您看，整个二季度都是覃经理负责培训工作，是挺辛苦的！但是业务员们反映，也想听听别的内容。覃经理讲得是挺好，也得给我们这些不太好的，留点锻炼机会是不是？”

谁都听得出，她话里带刺，这是早预备好了冲覃松来的。

“樊经理，您误会啦！”老陈摆摆手，笑呵呵解释，“我不是让覃经理一个人独占讲台，而是让他负责培训工作，安排大家发挥各自优势。最近不是很多人都上台讲过了，包括新人做分享。”

“就算别人上台讲，每次提纲还得覃经理先看先修改，说到底还是覃松的思路。”说着话，樊亚芳环顾身边几位张经理，“你们也说说话啊，不是都说该换换思路了！”

三位张经理低头不语，假装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只有褚锐坐直身子，冲着樊亚芳认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