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雁门关一事又当如何?”
司马孚紧张地询问司马昭,虽然他一直自诩是曹氏忠臣,如今司马家的地盘中门大开,万一控制不住拓拔鲜卑和那三十万控弦打起来,怕也是旷日持久。
司马昭安抚了司马孚,来到钟大宝面前小声问道:“只要司徒愿随军北上,昭定让叔子大人严厉彻查征北之事……啊对了,听闻公闾跟征北走得很近……”
钟大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司马昭,犹豫了良久,又一次问道:“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
司马昭则一脸神秘地说道:“那得看看司徒能否用这四千人夺回雁门关了!若您只是稳固北境,依然需要更多利益去做置换,那即便叔子大人将再多证据摆在昭的面前,昭恐怕也是不忍处置何征北的。”
“如此说来,这便是个赌局了?”钟大宝问道。
“当然!昭可从来没说是交易。”司马昭笑答。
“好!那就这么定了,希望晋王大人一言九鼎,愿赌服输。”钟大宝小声说了一句,举起笏板高声奏道:
“陛下,司马大将军所言极是!不如就由邓忠将军率领一军,臣为监军,北上收复失地。不过还请陛下将羊秘书监释出,授假节钺,使其彻查征北将军过往一切不法之事,如若证据确凿,一律严惩不贷!”
只可惜,纵使某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曹奂依旧有些患得患失,过了许久才憋出话来问道:
“钟爱卿为何不建议用司马太傅去查?朕倒是觉得,由太傅察查此事最为合适,不必非要羊秘书监。”
司马昭闻言顿时惊愕,连忙躬身伏地道:“陛下圣明,臣也觉得,由司马太傅去查何征北最为合适,臣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是臣愚钝糊涂,臣有罪!”
钟大宝跟司马孚见状几乎同时皱眉望向今上,大概他俩加起来活了一百多岁都没见过这么蠢的。
正当钟大宝想甩脸子撂挑子的当口,燕王曹宇率先站出来奏道:“陛下,司马太傅年事已高,今已八旬有五,而羊秘书监年逾不惑,正直青壮。若陛下毫不顾念强行使派,会让天下非议陛下苛待,望陛下三思。”
钟大宝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好不容易谈成的合同,结果老板觉得赚得不够多就想反口加价,要是全天下的老板都这么玩,这世界还不得完蛋?
经过长时间的三思,曹奂终于承认错误,对司马昭道:“大将军,先前是朕过于草率,您就别再跪着了!”
司马昭仿佛没听到曹奂的话,依旧伏在地上,声音中带了些哽咽和扭曲说道:
“陛下!臣听闻叔子大人年前率队包围了钟府,还当着陛下的面把钟司徒拖走押入监牢。他如此不顾念陛下爱人之心,确实罪大恶极。臣身为他的襟兄,绝不会为他说任何一句开脱,还请陛下放心。”
这时钟大宝愕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颠倒了。
就像这座大殿上,只有跪在地上的人才是大爷。
要不是早就领教过那个躺在地上才是大爷的时代,钟大宝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世界竟也如此魔幻。
现场气氛一时有点僵。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知如何缓解。
突然,太极殿的大理石地面上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司马孚将木质拐杖扔下。
紧接着双手撑着膝盖蹲下身躯,最后竟盘腿坐下,还从怀里掏出白布包裹的事物。
拆开来看,居然是两个肉饼。
老爷子就那么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得满殿大臣大气都不敢出。
钟大宝一看,心道就连司马孚这故作高冷的老而不死也有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时候,自己反而被晾在了中间,于是蹭到司马昭身旁蹲下,小声调笑:“连簪缨冠冕都没摘,晋王殿下这一拜可不虔诚。”
司马昭侧目而视,哭丧着脸小声说道:
“士季大人可别说风凉话了!明明是陛下犯错,昭不计前嫌给足了台阶,奈何陛下还记着往日宿怨不够果决,如今叔叔这么一闹,昭怕是只能长跪到死了。”
钟大宝把玩着司马昭冠冕上的朱缨,戏谑道:
“那如此说来,大将军是求我给陛下搬来新的台阶,能让两位司马家的重臣今日免于跪死、坐死?”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您救的是三命,这可是大功德。”司马昭说完,又恭恭敬敬跪好。
“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钟大宝面无表情的脸很快又换上了新的表情,继续挑逗道:
“哎呀!您是大将军嘛!马上都要封九郡诸侯王了,可谓权倾一世啊!我钟某人想要什么难道您会不知道?来来,晋王兄说点妹夫爱听的……啊对了,臣马上要娶令妹,这么叫不算僭越吧?”
司马昭听着这不要脸的话,心头一怒,狠声道:“只要你能以这四千人夺回雁门关,即便叔子查无实据,昭也会治了征北的罪,这下你满意了?”
“你觉得我能相信你吗?”钟大宝微微一笑,说完迅速起身对曹奂道:
“陛下,臣方才问过司马大将军,大将军也觉得往日行事过于跋扈,如今悔之晚矣!所以今日之后,大将军会自请回河内郡族庙闭门思过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