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地咬牙,再次一头扎进浴室,冷水闷头浇下。
这是今晚洗的第三个澡,皮都要被洗掉一层,被水泡发了。
那年倾身入海,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死了浮在水面上,脸会不会变成个发了面的馒头,又肿又丑。
最后一次出来,临近凌晨一点。
城市浓稠静谧的夜和她睡得一样沉,一样静,悄无声息的,她也不嘀咕什么菠萝头了。
她像只小猫似地蜷在沙发,半条纤细白皙的腿从空调毯下滑出,如一块儿细腻的凉玉。
强忍着想再冲一次澡的冲动,陈情蹲在沙发旁,克制了下距离,拍了拍她:“姜意禾。”
没反应。
“姜意禾,去里面睡。”
“别睡这里。”
“喂,醒醒。”
好几声都得不到反应,他放弃了,她睡得沉,刚才电视机那么大声音都吵不醒。
静了片刻后,他敛了敛眸,目光落到她垂在外面的那只纤细的手上。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右手腕的疤,就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很不可思议。
他叹口气,轻轻拿过她手,强忍了下心跳,赶紧塞入空调毯下。
她似是察觉到他的力道,抓握他一下,反手扣住他手掌。
细细嫩嫩的柔软落入手心,他在游戏厅按住她手的勇气尽失,仓惶撒开,靠在一旁吸了吸气才稍能平复心跳。
手机屏幕闪了两下。
一条短信,来自她所谓的那个“迦南哥哥”
自己解决。
冷冷淡淡四个字。
他皱了眉。
顺着这条,看到她之前发出去的那条,圆脸颜文字笑得憨厚老实,他这才想起那会儿在游戏厅她说过自己多了个哥哥。
那个可爱的颜文字和恳切的话语,一对比这四个字,挺嘲讽。
他切了张电话卡,把连星河发的那个活色生香的小黄图,转而就发给了她这位所谓的“哥哥”
你也自己解决。
那边回复的很快:
我操,你他妈谁?有病吗,傻逼!
陈情轻扫一眼,直接拉黑。
他靠在沙发上,伸展开两条腿,蹬了蹬,周身上下稍能舒适些,也清醒了很多。
游泳池边噩梦般的景象在眼前一遍遍地回放。如何也忘不了那张脸。
妈妈的脸。
很多年,都没有想起她的容貌了。
心蓦地沉了几分,他狠狠提了口气,最后看了看睡在沙发上的姜意禾,轻着手脚去里卧睡了。
凌晨不知几点,姜意禾醒来。
港城的冬,白昼短,夜十分绵长,漫漫无尽头。
揉了揉惺忪睡眼,满眼沉寂无边的黑。
落地窗外,深沉而广袤的天边,太阳还没从深蓝色的海平面上爬上来。
辰星广场临海,站在窗边可以将海景和城市灯火葳蕤的景象尽数收入眼。
顾不上欣赏,她今天还要上学,昨晚什么都一团糟,也不知现在几点了。
有点头晕脑胀的,困意昏沉,她尝试伸懒腰,在黑暗中动了两下脚。
突然,踢到了个冰冰凉的东西,触感细嫩,骨节分明,像是谁的手。
为什么会有人的手?
男人……的?
下意识地,她又踢了脚。
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有些害怕,索性蹬开空调毯,动作大,没留神又来了一脚,然后,结结实实地踢到了个东西。
毛绒绒的。
……好像是个人……
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