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括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几近绝望的他尝试着站在泄洪口的绝壁前，探着身子往下看：飞泄的水流拍击在坝体上，惊涛拍岸、汹涌异常……他咽了咽口水踏步上前，可最后关头还是退缩了

等他再次鼓起勇气，深吸了两口气，在绝壁前站稳，准备不顾一切跳下时，连振国已经端着手枪立在了他背后，冲他厉吼：“把枪放下！”

夏括惊恐地转身回头，连振国的警用手枪直瞄着他，黑洞洞的枪口因为愤怒不断抖动，仿佛随时都会从里面击发出子弹：“把枪放下！！快点！！”

不知所措的夏括慌慌张张地将手枪从掌中摊开脱手滑落，继而溅起一滩水花。

“举起手来！”认命的夏括顺从地抬起手臂。

“把手举高！”连振国瞄了瞄地上手枪的位置，向前迈出一步。

“转过身去！”夏括扭头看了一眼绝壁外的世界，有些发慌地看着连振国，木愣愣地一动不动。

“夏括，你是想吃枪子吗？”连振国的目光慢慢聚焦，手枪的准星瞄准了夏括的眉心。

夏括回头看着外面，真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是蓝蓝的、白云也很漂亮……他举着手转过了身。

“嗨听好，双腿跪下。两手抱头，马上！！！立刻！！！！”连振国这么说的时候，高亢的声音显得盛气凌人、不容置疑。

夏括闭上双眼，缓缓两手抱头，慢慢挪到绝壁边缘，激烈的山风鼓荡在他的耳畔，让他忍不住睁开眼，下面是万丈深渊，幽暗的水潭深不见底……连振国举着枪，抬起脚敛起水浪向他靠近。

突然，原本动摇的夏括目光变得坚定，然后义无反顾地向虚空踏出了自己的一跃……

呜

嗵

下坠的夏括瞬间被激跃的白色水花吞噬不见……赶忙上前的连振国只看到这一幕。

他懵逼地站在夏括跳下的地方，终究无奈地垂下持枪的手臂，探身向下的他晃了晃脑袋，放空的两眼失去了焦点。一时间他不知该干什么。

哗哗哗听到连振国的支援的岛主踏着水浪、匆忙赶了过来，却看到上司一个人站在洞口无动于衷，诧异问道：“振国，这怎么回事，他人呢？”

“他像小飞侠一样跳下去了！！就从这儿嗵地一声下去了……”连振国无语地叹了口气。

“我的妈呀！”飞湍的水流重重地砸在水面，激起巨大白色的水汽……蔚为壮观。紧靠着连振国的岛主不由地觉得自己站得有些太靠近边缘了，下意识地退了半步，“头儿，我们可以收队了吧？”

“不，不，不行！”连振国坚定地摇头拒绝属下的提议，向岛主招手道：“走吧！”自己向来时的路走去。

岛主又探身向下面看了一眼，惊讶地叹道：“老天爷0，我累个乖乖！！！！”

连振国召集着手下，按照玉贤调出的水库大坝内部构造图，沿着建筑里面的管道又爬了几十米的混凝土楼梯，才找到了出口。

重见天日的连振国逮住身边的人，不管是谁就下达命令道：“去把水关掉，你过来，在桥下部署两辆车4个人。沿着河边两岸上下搜索。安排无人机在河面上四十米盘旋搜索，要小心水面上的高压电线。搜索范围扩展为沿河堤成喇叭状五平方公里。”

“你疯了。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他肯定已经死了。”觉得上司有些魔怔的岛主劝道。

“那就更容易逮到他了。对了，要当地警方在河岸两边布署警犬搜索。上下游五公里都要。现场有搜救队吗？”

“有。”一个穿着红色消防队服的武警道。

“叫他们打捞泄洪道。啊阿嚏的怎么水还没有关掉。”连振国暴脾气又上来了。

“马上就关掉，在进行了。”项小兔小心翼翼地接话。

随着连振国的命令，水库周边到处都是疾驰而过的消防车、警车以及盘旋起飞的无人机悬停在水面上，急速旋转的扇叶吹出一个又一个水上漩涡……

此时，被巨大的冲击力击晕的夏括自水底被浮力托出了水面。

“咳咳”夏括剧烈地咳嗽着喉咙里的污水，没几下重又沉没下去。夏括忙屏住气，全身放松、舒展开四肢才重新控制了浮力，使自己的头部漂浮在水面。

一路顺着水流夏括游了好远，即使他的双腿先后都抽筋了，他也不敢中途停下，直到他再也听不到警笛声才敢向岸边游去。他抓扯着岸边的灌木树枝好几次都脱手，直到他手掌上的肉被树干上的倒刺勾住，强忍着痛才抓握住挂在树梢上，一边哽咽着呼吸一边跪趴着极为狼狈地一点点爬到了岸上，攀扯的树枝上到处倒是血……

踉踉跄跄的夏括还没有走几步就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头顶上传来直升机飞过的轰鸣声又冷又饿、又痛又累、浑身发抖的他连滚带爬地藏到灌木深处的泥地里，瑟瑟发抖……

直升机飞走了，他仰面躺在烂泥里，冻得蜷缩成一团，已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没有丝毫的保暖效果。因为害怕和寒冷而发僵哆嗦的四肢在剧烈抖颤……

无人依靠的孤独、劫后余生的欣喜、没有未来的惶恐绝望……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夏括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用手按在眼睑上来阻止自己的眼泪跑出来，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他想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去刮掉眼泪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褐色的泥痕……

“呜呜”压抑的呜咽在嘴里哽咽、继而是鼻翼抽动的泣噎声，他无助地坐在泥地里哆嗦发抖，哭泣得像个孩子。

……

……

河流的上游。

水库大坝的泄洪闸早已落下，水底的搜索还在进行，几艘观光船上坐着拉网打捞的救援队员，岸边警察牵着警犬在灌木从里嗅探着气息，天空被操纵的无人机在空中悬停盘旋。

河边打量这一切的连振国神色凝重，边走边对着手里对讲道：“去叫直升机过来，我们离开这里。”

“这儿大概找不出什么东西了……”那个穿红色救援队服装的武警跟了上来。

“还是找找看吧！反正设备什么的这里都有。”走动的连振国又朝对讲机道，“直升机来了么？”

“……我不是干预你的工作，只是……”

对讲机里回答：“直升机停在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