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盯着他带着柔情、欣赏、以及爱恋的眼睛一时不知手该如何摆放。他突然想起什么来，缓缓走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让小如替你装扮上吧，我先出去安排一下，晚上带你去看烟火。”说完，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我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支样式简单素雅的碧玉簪，簪头是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蝴蝶下是金丝线缀着一串剔透玲珑的碧玉珠子。有了新衣还特意打造了珠钗搭配衣物，没想到石崇还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小如一边梳着我长长的秀发，一边赞叹着她家石大人：“石大人对梁小姐真是用心，往常在洛阳从来没见到石大人亲自为姑娘挑选衣物首饰的。”

我疑惑的问她：“哦？那他府上佳丽成群，一个都没送过？你又如何得知？”

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我，巧手翻飞，伶俐地为我挽起一个朝云近香髻，冲我笑着摇摇头说：“梁小姐，我以我的性命打保证，绝对没有。那些莺莺燕燕，石大人很少看她们一眼。她们的首饰衣物有些虽然是石大人赏赐的，也都是管家从石家的首饰店以及成衣铺里挑出来的新品。目的也无非是在宴请京城名门望族的时候出来展示亮相，为自家店面做宣传罢了。”

我盯着镜子里清清爽爽的自己淡淡道：“他倒是会做生意。”

小如听到我夸赞石崇顿时笑靥如花儿般绚烂，开心的说：“那是自然，石老爷子去世前没有给石大人留下一分一毫，如今石大人所有的财务，全是靠自己的机敏才智得来的。想想这一路也是非常不易。”说到这里，她竟然还叹了口气。

我看着镜子里小如精致的面庞问道：“小如，你今年多大了？”

小如将碧玉簪换了个地方细细的插进去，左右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小如今年十六了。”

我也侧头欣赏着小如为我挽起来的发髻，陪着简单朴素的碧玉簪，又问道：“那你跟在石大人身边多久了？”

小如为我戴上耳饰，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小如自打会走就一直在石府，在石府的时间算起来也有十四年了，若说伺候少爷的时间，大概有十年了吧。”

“十年......”我喃喃道，目光投向远处的窗户，刚巧看到之前那个对面酒楼甩过来的飞镖，便起身取下来。小如惊呼道：“梁小姐，这里怎么会有一支飞镖，莫不是有贼人来袭？”

我不动声色，扯下系在飞镖上的纸条，打开来，上面苍劲有力的写了几个字：“震下乾上，天雷无妄。”

我内心一惊，忙推开窗户向对面的酒楼包间望去，可惜早已人去楼空。我有些心神不宁，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仔细看看那字条，除了这八个字却再无其他提示。我把字条紧紧的攥在手里，暗暗后悔。酒楼里的那个公子明明是是想要暗示我些什么，却被我当作登徒子没有理睬。

这纸条上的八个字“震下乾上，天雷无妄。”正是《周易》第二十五卦，震下乾上是为异卦相叠。《周易》第二十五卦，又称无妄卦，无妄卦的卦象是下单卦为震，震为动，为雷；上单卦为乾，为天。两单卦结合天雷无妄。指的便是天下万物与之相应，不妄行，不妄为也。此卦为亨通、吉祥。若是不持守正道就会有灾异，不易妄动。

听起来似乎是个祥瑞的好卦，你若承接天命，行天子之道，定能获得吉祥。不要期望不劳而获，要静听天意已收其成，有利于所为之事。但是是有前提的，你要承接天命，若是无知妄为，将有灾祸，且自毙之。

我深知这无妄卦其实是个可好可坏的卦象。当年在梁家庄，我为爹爹逆天改命，强行改动天意时，就曾卜出这样的卦象。若我当初收手，或许也不会使得事态变得更糟，不但爹爹没能逆天改命保住性命，反而遭到天意惩罚，同样带走了娘亲。

想到这里，我不禁脸色难看起来。昔日的教训仿佛历历在目。

虽然现今，我早就不再违抗天明，妄图逆天改命，可是酒楼的公子既然给我这样的提示，就说明还有其他理解。或许这里的天命指的是天子之命？虽说我从不过问朝野之事，即使我心存宏图大志有什么想要改变的，作为一个不起眼的百姓，也只能是鞭长莫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它指的是我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