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低吼,将五岁的小糊涂吓得调头就往屋子里面跑。
只不过转眼之间,还在前门的爷爷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随意摆放旁的锄头。
呼
终吾山的雪从不会往外飘出一丝,所以在山体和大地的连接处,可以看得出来很明显的分割痕迹。
此时在连接处,站着一位老人,头戴白色汗巾一身的破旧衣服。
他叫洪谢剑,平时的身份是一位在家务农的老人,最爱做的事情是在闲暇之余抱着孙子小糊涂,给他讲故事。
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一个所有人包括自己儿子在内都不知道的身份,藏剑阁的一名外门弟子。
身份隐瞒久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藏剑阁的外门弟子散落在东洲各地,他们几乎互相不认识,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等待,等待下山门的内部弟子并且为他们提供所有的助力。
洪谢剑的原名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姓洪,他自己取名谢剑,也就是叩谢藏剑阁的意思。
当年他年少轻狂惹得不少仇家,被人群攻身负重伤,恰好被路过的一名藏剑阁外门弟子救下,并在机缘巧合之下自己也成为了外门弟子。
成为外门弟子以来,他褪去轻狂之气,从事低调无欲无求,心境修为一路高涨,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藏剑阁给他的,虽然他除了那名救他性命的师兄以外从未见过这个门派中的任何一位。但是在这个看重门派情谊的世界,他一直都存有感激之心。
洪谢剑站在土地上,只是看着被风雪隐藏的山顶。
他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仰望,却从不敢踏出那一步只是心存敬畏,仿佛在山顶上有一只傲世雄狮,光是气息就让他感觉的无比的庄严肃重。
四十年了,这是他成为外门弟子的时间。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血脉中的躁动,这是藏剑阁的剑法中的一个小手段,会感应到下山弟子的存在。
越是接近,这种躁动感就越强,他知道,他来了。
虽然未曾见过,但是他知道,藏剑阁有人要下山了。
多少外门弟子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体会到血脉躁动的感觉,距离藏剑阁上次下山,足有五百年之余,他等到了,自己加入藏剑阁后就是为了这一刻,终于等到了。
躁动愈发明显。
洪谢剑当即跪倒山脚下,对着终吾山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大喊道:“外事弟子洪谢剑,再此恭迎公子下山入世!”
半响,风雪中缓缓出现三位人影。
越来越近,血脉越躁动不安,他想起那位屠杀千人下山的黑剑男子,想起墨水潭那只老龟,想起前代下山门的光辉事迹,他不将头叩的更低,内心也更加激动,他在迎接一位未来的王者。
百步
十步
五步
越发接近黑影中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声:“陈鲤携两位美女剑侍见过老师兄!今个出门太着急,没带盘缠,希望老师兄行个方便,借老弟百八十两银子,有空大家一起喝个酒。”
美女?老师兄?盘缠?老弟?喝酒?
这原本软绵绵的声音,像是一只大锤,狠狠地把洪谢剑的幻想砸个稀巴烂,真是猝不及防。
屠杀百里呢?笑傲江湖呢?
洪谢剑艰难的抬起头,盯着这位让自己血脉躁动的主。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两眼无神四处乱瞟。
身后跟着两位女孩儿,一位裹着红衣长裙,扎着双马尾眯着月亮眼笑眯眯。另一位身袭青衣涟涟,面若冰霜眉头紧皱。
青年步伐絮乱,没有灵力的武夫都能看出,这是下盘不稳的表现,浑身灵气浑浊不堪,根基不稳。
反观他所谓的两位剑侍却是灵气肆意,这简直就是个二世祖。
要不是这三人真的是从终吾山上而来,洪谢剑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自己苦苦等了四十余年的人。
感觉到洪谢剑异样的眼神,陈鲤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笑哈哈的打招呼道:“我说这位老师兄,都是同门到底能不能借点儿碎银子给我,要不我把这柄剑给你当做抵押?”
说着把手中拿着的剑递了过去。
洪谢剑脸色铁青,剑是剑修的命,怎能随随便便抵押出去?还仅仅是为了点碎银子。
见洪谢剑不为所动,陈鲤摸摸头把手收了回来。
还小声的对自己旁边的红衣女子嘀咕。
“小花,这家伙不会和咱们一样,也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吧,藏剑阁对待弟子都是这么抠门的嘛。”
红衣女子笑嘻嘻回道:“陈大公子,这还在山门内,就不怕那些个老帮菜再给你抓了回去?”
陈鲤哈哈一笑,没有理会她,反而自言自语的大声说道:“藏剑阁自古历来下山十二人,达到一定境界后,都会留下自己的剑。这些剑被它们的主人,放置在各地,却没有人敢去动它们。”
“因为世人都知道,这些剑是属于藏剑阁的。三千年前,我那位师兄真的把他们都杀怕了,明知道这每一剑都含有无尽的剑意,却不敢动,烂怂!”
陈鲤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走去,来到一处雪堆旁,伸手从雪堆中抽出一把纯白色的剑,在手上把玩起来。
剑身中,刻着一个小小的藏字。
剑柄出有一根晶莹剔透的羽毛,随风舞动,却像是黏在剑上,就是没有掉落。
见到此剑,洪谢剑眼神一亮,他认得这把剑,所有人都认得这把剑。剑名惊羽,是藏剑阁第五位下山入世的弟子所佩戴。
随后洪谢剑有点怒容的看着陈鲤。
藏剑阁至今留下十二把剑散落各地,这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没有人知道藏剑阁要干什么,但是这就相当于藏剑阁在大世中的象征。无论是谁没人敢动它们,如今却被这个轻浮的小子拔起拿在把玩。
对于洪谢剑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我四十年的等待换来的是什么意义?
也不管对方的身份,洪谢剑语气冰冷:“将它放下!”
说着整个人气势上涌,不在束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但是他观察过,依他现在的灵力,足以在一些中等门派中出任长老职位。
陈鲤淡然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老师兄还真是容易动怒,我来给你表演一个绝活—吞剑!”
刚说完,陈鲤直起身子脑袋仰起,嘴巴张开。
啊。
竟然真的将五代弟子留下的传世之剑吞了下去,随即还打了个嗝。
“真他娘的好吃!”
“甜!“
“你!”洪谢剑怒发冲冠再也控制不住。
藏剑阁留下的每一把剑都是象征,你身为他的传人竟然如此。陈鲤在他眼里已然是欺师灭祖一般的存在。
他浑身灵气迸发而出,双眼目击如光根本没有一丝衰老带来的气血不足,他右脚蹬地直冲陈鲤,已然散发出浓重杀意。
陈鲤似乎还在回味惊羽剑的味道,甚至闭眼在享受,丝毫没有把冲过来的洪谢剑当回事儿。
“藏剑阁威名不可辱!”
洪谢剑已经距离陈鲤不足两个身位,他相信下一刻就可以狠狠地砸中这个大逆不道的年轻人。
嗯?
消失了?他突然间就消失了!洪谢剑一拳挥空,面前只有两名女子神色不一的看着他,陈鲤呢?
他转头就找,却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十分奇怪,在不停的翻转变换,草地雪山白云蓝天。他的头颅不知何时被斩飞,在半空中打转。
无头的躯体应声倒地,血液顺着头颅的缺口处喷涌。
突然间他想笑,自己的四十年真的没有白白等待,藏剑阁威名不辱啊。
陈鲤没有去看洪谢剑的尸体,就像刚刚切得不是人只是一个西瓜。
收起刚出鞘的剑。
带着身穿青衣红衣的两位女子,往前走去。
“藏剑阁,元年八仟,弟子位第十四,今日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