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一下，”西蒙平静地说，扯住白悦光的衣角，“冷静。”

这女人张开嘴，露出口腔里绞肉机般的利齿构造。这牙齿和舌头非但没有腐烂，看上去反而更加结实柔韧了。

它凸出的眼球紧紧贴在玻璃上，关瞻担心它们就此被挤爆。

白悦光同样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儿；他的手指狠狠扣住床沿，胸膛略微起伏，眉头轻轻皱着。

“走吧。”他冷淡地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走吧。”

没有人说话。

飞行器重新开始往上升，阳光普照。

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白。”项永山沉郁道，“节哀。”

透明的气刃将后排座椅撕烂了，白悦光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我知道。”他冷冷地说，“我不是那种遇到事只会躲的胆小鬼。”

“谁也不是。”西蒙听着这话有点刺耳，但他依旧彬彬有礼地笑笑，“我们当然要报仇——但如果你现在留下来，你会怎么样？”

气刃的声音停掉了，白悦光也没有说话。

“你会死，你知不知道？”西蒙一定要说，“你们亚裔血统，以前有个词儿叫‘曲线救国’，还有个词叫‘卧薪尝胆’。你这个时候走，下场就是个凉。”

白悦光把脸埋进掌心，呜呜咽咽哭起来。

项永山偷偷揩揩眼角，舱里的气氛愈发凝重。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包括脸色阴郁的关瞻。

“他妈的别哭了！”项永山突然爆发，猛一锤身后，“哼哼唧唧的还是不是个爷们儿！等变强之后回来干掉这些恶心玩意儿不就得了！”

白悦光一拳打向他的脸：“他妈的跟谁横！”

“快到了。”西蒙探过身体，用手在项永山和白悦光周围各画了一个圈，语气很冰冷，“你们都需要冷静。没人不难过，还是要麻烦你们，在这种关键时刻保持理智。”

“你自己滚去保持你的理智！”白悦光疯子似的大吼，一刀砍在透明墙上，“老子要个狗屁的理智！”

西蒙压根没有打算再理他。这个时候就是这样，让情绪到达崩溃点的人自己发泄发泄就好了。

南明抽抽鼻子，扭过头，看着窗户外面的一片灰。

白悦光疯了很久，总算慢慢冷静下来。期间项永山要去拍他的背，无奈西蒙这透明墙是加固版的，怎么都锤不烂，喊他他也不理会。

他只会说一句话——“淡定冷静。”

飞行器开始以相对缓慢的速度下沉，这一次，关瞻倒没有看见任何建筑物。

“是海。”南明激动地说，脸色有点儿红，“你们看——”

是海。

海面呈深灰蓝色，波涛汹涌却死气沉沉。海平面上方的灰雾稍微稀薄些，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海水本身的奇怪之处。里面布满了没有洗开的灰色颜料，一丝丝一缕缕，不停地缓缓盘旋运动，互相交织。

飞行器的底端已经开始接触水面；很快，海水就侵没了一半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