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谷风卷之九(1 / 1)思无邪之褚姜惜首页

一时用过午膳,仆从上来撤走碗碟残羹。  “膳前秋娘问原,这膳食是从何而来,好叫秋娘知晓,家父命原在此公干,原已在东郊置了宅地,起了屋舍,家人物什业已安排妥当。”吉原定定地看着秋娘,黑黑的眼珠亮得慑人。  听说山林里野兽们在求偶的时候,都会拼命展示自己,或强健的体魄,或漂亮的羽毛,或捕猎的能力,或悦耳的歌喉,若果真如此,想来便该是他这般模样吧。  秋娘忍俊不禁,从善如流道:“小公子真能干!”  这也是实话,一般长辈们都会在小辈成婚之后才让其独立行事——所谓成家立业,这成家算是一个“参政”的信号,能在婚前便托以国事的,想必确实是爱重其人才了。  “幼原。”吉原目不转睛地盯着秋娘,传达着自己的坚持,还有些小委屈,忽而他又柔声道,“或者唤六郎也可以。”本来是想婚后再这般称呼的,不过如果秋娘愿意,提前也甚好。  秋娘:“……”招架不住啊!  “原在家时,家母便唤原六郎。”吉原一想又觉得不够特别,于是眸光闪了闪,道,“不如秋娘唤我原郎吧。”  这是破廉耻了吧!  秋娘有些无奈,她微微思忖,道:“礼不可废,日后在人前还是要称呼一声公子,这人后……”  哪个都难以启齿!可是很明显,这小公子是不会轻易甘休的。  秋娘本就一副软心肠,此时面对的又是极为真诚的情意,更是防御值骤减,对方步步逼近,她便节节后退。下意识地抬眉四顾,却见仆从俱已退出堂外,珠娘与蔓娘也悄悄避进了室内,一时竟只有了他们二人,秋娘不由紧张了。  她下意识抱紧了山猫,手上揉弄着它的毛发,又按捏着尖尖的耳朵,山猫悄悄翻了个白眼,实在忍不下去了,一用力便跳出了恩人的怀抱,几步蹿了出去。  秋娘“啊”地低呼一声,觑了旁边一眼,见吉原面带笑意,眼里全是专注殷切,心里忽然化出了春水,终是小声唤道:“六郎。”  吉原猛地直起上身,又忽地坐了下去,胸腔里情感激烈鼓荡,他忍不住将右掌覆在眼上,嗓音喑哑气息颤抖:“我真高兴!秋娘,原真高兴!真高兴啊!”从程公寿宴至今,多少个日日夜夜!这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念想与夙愿啊,终于得偿,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秋娘大受震动,忽然极为庆幸自己走过了心障,如此良人,怎忍心辜负?  “六郎折煞我了。”  吉原在脑海里想象着她眉眼温柔的模样,一锤大腿,站了起来,垂着眼沉声道:“秋娘且休息片刻,这织机改良绝非一日一时之功,不要累坏了身体,原先去了。”  说完他大步往外走,正要跨出门槛时停了下来,微微侧过脸,并不回头看,轻声而强势地道:“我会禀告父亲,请他往程府提亲,待你出孝,我们便成婚!”  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不敢再待在这里,再待在她身边,他怕再多待一会,再感受到她的气息,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想亲近她,从她唤“六郎”的那一刻起无比想亲近她,这想法太强烈了,他不得不离开。  今天这样已经很好了,先就这样,不要着急,慢慢来,别吓着她。    然而感情却不是那么好压制的,吉原在工作时看到什么好而美的东西,总能想到秋娘,于是这个下午,草庐多了些别样的生气。  一束花蕊浅黄动人的白花。  一小袋浆果。  一株姿态纤妍的兰草。  一根挂满了小巧可爱的果子的藤条。  秋娘觉得实在不像话,扯一小块粗布,飞针走线,须臾功夫缝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荷包,让来人带了回去。  吉原拿着这个一看就知道是匆忙缝就的简陋荷包,扯了扯,没开。  “公子这……莫不是女郎一时手快?”跑腿的仆从试探着说过。  “哈哈——”依附于吉原的门客一看,这分明是故意封的口,不由拍腿大笑,“这哪是手快,是嫌你家公子聒噪啊!”  吉原勾起嘴角,不以为意,反而珍之重之地将荷包收进胸口,然后板起脸继续工作,却是认真许多。    晚上,草庐里灯火已灭,人声渐消。  旁边的蔓娘已经沉沉睡去,另一张席上的珠娘也没了动静,秋娘睁着眼,一时竟了无睡意。  白日时她一时气恼,缝了个闭口的荷包送去,也不知那人是个什么反应。  霜白的月光落在窗户上,又从缝隙投射进来些许,照得本来一入夜便难以看清的内室仿佛也有了大致轮廓,秋娘心里一动,悄悄起身掀帘而出。  阴影里的珠娘暗暗失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远处的村庄一片安静,郊野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蛙鸣。  秋娘觉得自己有点魔怔,手却已经如往常般熟练地打开了堂屋的门,然后一眼便看到了篱笆外的身影,这是梦吧,她想。  直到被人紧紧抱住,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这人身边,近得只隔着一道篱笆。  月光下,两颗心咚咚直跳。  吉原看到秋娘从暗处走入月色,又从月色里向他走来,美好得如梦如幻,他再也提不起丝毫自制,像无数次梦里那般,将她困在怀中。  如此真实。  吉原手臂一松,双掌下滑掐住秋娘细细的腰肢,一用力便将她从篱笆里举了起来,佳人顿时成了他手里一朵再美不过的花。  秋娘低呼一声,下意识扶住他双臂,隔着薄薄的夏裳,温热坚硬,充满了力量。  “六郎,快放我下来!”见这人明明已经转过身背向篱笆,却还不将自己放下,秋娘羞恼不已,踢腿低斥。  吉原的目光比月光还亮,他注视着她,裂开嘴无声大笑。  秋娘不禁也笑了,柔情万千,只低嗔道:“呆子。”  “呆子”终于将她放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才力道柔和地牵住。  他牵着她,在月色下,荒野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背坡,坡微长,但不陡,白天经常有孩子在这里滑坡玩,老远便能听到他们响亮的笑声。  秋娘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山坳,坳不大,微深,像个小山洞,少时采集遇上急雨,还曾入内一避,她一时兴起,便拉着吉原寻了过去。  不多久,便找到了目标。  “在那。”秋娘三两步走了过去。只是她一个人还小时就觉得不大的坳洞能有多宽多深?她一进去,后头的吉原就将她挡了个结实。  秋娘一转身,两人陡然拉近,气氛蓦然奇异起来。吉原看着她面上尚未褪去的欢喜愉悦,眼睛弯弯笑意弥漫,着迷般凑过去亲在她眼角,然后腮,唇……他不想克制,又极力克制着移开,细细密密亲着细嫩的脸蛋,鬓边,柔软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扑在秋娘敏感的颈项,她腿都软了,双颊晕红,身子如水一般靠着他怀里。  “秋娘,秋娘,秋娘……”他不停地细吻,含糊着低哑轻唤。  濡湿热烈地吻带着浓烈的感情,随着那一声声呼唤由耳入心,秋娘整个人都要化了,她以为他在求欢,自己也有些动了情,便轻轻扯着他的腰带。  吉原一僵,不可置信地低问:“秋娘?”  秋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吉原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娇躯,失语了好一会才找回神智,艰难开口:“真的不要紧吗?”  秋娘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更软,低低诉说道:“我失了爷娘,心里只有悲痛,故而在此结庐,而今……再思及二老,心里唯余安定,(孝)礼当发乎于心,岂能故作姿态亵渎先人亡灵?”她顿了顿,语意更羞,“你待我情深义重,我愿与你燕好,只成婚……”须得孝满一年。  吉原哪里还听得下去(他今日本就情潮激荡,以至于夜不能寐才偷偷来到草庐外),他现在浑身烧起了熊熊邪火,只觉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再惑人不过的妖精,他捧起秋娘的脸,急切凶狠地亲了下去,待两唇相接,又温柔起来,秋娘轻启齿门,以舌相就,他便如品到了无上琼浆仙酿,沉醉辗转。  小小的山坳有薄薄一层青草皮,上面清晰留存着孩子们光顾玩闹的痕迹,现在那痕迹被一件外套遮住,坳洞里气息缠绵火热。    吉原热情如火,生涩莽撞,秋娘柔韧如草,婉转相迎。  少年郎有一身用不完的精力,又刚开荤食髓知味,抱着心上人有使不完的劲,直过了许久才终于停歇下来。  吉原紧搂着秋娘,让她枕在自己肩颈处,肢体交缠,时不时亲一亲,嗅一嗅,蹭一蹭,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  此时已是二更末(11点多),残月正当中,秋娘出来时尚一更中(8点多)。    “六郎,时间已是不早,明日还要早起,我们回去罢。”秋娘闭着眼,轻声道。  吉原听着她与往常大为不同的沙哑慵懒的嗓音,一时又有些情热。他动了动,拉着秋娘的手,亲了亲,不舍又不甘:“若原早知你已与那杨大分开,你早已是原的妻。”心下大恨。  “郎君谬矣。”秋娘笑了,有些感叹道,“六郎若是在我刚归家的时候来找,我定不会同意,只会凭白错过你我的缘分,哪还会有如今。”  吉原一听也是,秋娘当时刚从不好的婚姻里走出来,想来短期内是不会再嫁,后来又遭逢爷娘过世,他也不便来找,直到她二侄成婚,有这喜事一冲,他才敢上门来表露心意。如此一想,倒也觉得恰是时候。  “若原能早生十年,必不让你受这一番苦楚。”他怜惜地轻叹。  秋娘笑而不语。  “待我们成婚……”吉原珍重郑重地在秋娘额头印下一吻,全是未竟话语里的温柔与厚待。  秋娘抬起头,目光温软而信赖。  吉原克制不住地吻了上去,手也游移起来,忽而陡然一顿,惊声道:“秋娘,要是有孩子了怎么办?”孝期未过,怎能成婚?孩子岂不是变成了私生子?!(夫妻孝期内百天后可行房,不能生孩子办喜事)  “郎君莫慌,妾心里有数。”秋娘忙劝慰道,“妾曾服下汤药,此时不可能有孕。”  “什么?!竖子安敢如此对你!”吉原大怒,切齿低吼。  “郎君误会了,此事却是与杨大郎没甚干系。”秋娘攀上他的脖颈,想将他再拉下安抚。  吉原却直接将她搂坐在怀里,正色道:“你且将此事好生道来,汤药岂能随意服用!”她本就比他年长十岁,若是身体再坏了……打了个冷颤,吉原不敢想象。  他绝不能失去她!  秋娘感动于他的维护,她心明眼亮,自然看得出来他看重的是她的身体,甚至都没想起这可能会妨碍子嗣,于是柔顺地靠在他怀里,将前情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