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
丁砚充耳不闻周边的议论之声,安静坐下。
“还有谁要回答这个问题吗?”师旷继续问道。
“当以直报怨!”
这是一位身穿紫色锦衣的少年说的。
姬翎起身对着师旷拱了拱手,他身为仁嘉亲王之子,庆治帝的侄子,自然不怕什么左柱国。
师旷细究道:“哦?那你可知以直报怨可是有不同的说法的,你是哪种?”
“以直报怨无非是公道正直,以不违义礼的方式解决问题,但翎的直却非这种直,翎的直当是以牙还牙,用最直接的方式报以解怨。?”
姬翎知道这番话说出,不出几个时辰就会传到左柱国的府上,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容自己受半点委屈。
“敢说敢当,很好。”
师旷淡淡说了句,像是在表扬姬翎的耿直。
等姬翎坐下,师旷又在知音阁内扫视了一番,他的目光停留在左手边靠窗的位置。
“季樱,你会以何抱怨?”
在靠窗位置的季樱是一名少女,在先生提问她之前,她都像是游离在知音阁外的人,没有一点的存在感。
季樱是镇国公季信之女,但也是罪臣之后,就是因为这一点她虽然出身高贵,但也时常融不进泮宫的圈子里,时间久了也就不怎么喜欢言语,也没想在进入这个圈子。
“罪臣”是指她的生母,晋国长公主韩毓,当年还是大周先皇之时,晋国被季信的大军所灭,代兄执政的长公主韩毓被季信所掳。
季信的大军虽然已灭晋国,但后续又在晋国镇压了一年多的暴乱,直到一切平息才收兵。
晋国长公主韩毓在这个期间被季信所宠幸,并且诞下一女,就是季樱。
据说季樱诞生时,正好是晋国王宫中樱花盛开的日子。
在神京像她这样身份的六国罪臣还有许多,这些罪臣们的后代在一起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回先生,当以法制怨。”
季樱的脸有些婴儿肥,但是眉眼却是格外的好看,只是说话时的音调有些冷。
“何为以法制怨?”师旷听到这个意外的答案,很是感兴趣。
“法就是大周的律典,人们的争端,对错,在里面都写的很明了,无非是有的人会在意律法,有的人不会在意律法,在意律法的人不会用以直抱怨解决问题,也鲜有人会用以德抱怨去感化他人。”
季樱见她的同窗们都在注视着她的发言,这让她有些不适应,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局促。
她继续说道:“不过在意周律的只是普通的百姓,周律本不应该是小民之法,而是规范所有周人的法,现在却仅仅对平民们有所约束,当以让周律如撰写之初那样,上到王公,下到臣民,人人都惧周法,人人都信周法。”
“只要有了解决问题的途径,才会让何以抱怨这种问题没有争执,而周律就是这种途径,这就是季樱的以法制怨。”
季樱说完,整个知音阁都沉浸在异常的气氛中。
大抵是因为能在这里听课的都是王公子弟,但是身为王公子弟的季樱却说出这种对他们身份不利的话,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无畏。
仁嘉亲王之子,姬翎撇了撇嘴,“幼稚的女人。”
但是说完他又是好奇的偷偷瞧着季樱,这个以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同窗。
“好,很好,季樱当得一赏。”
师旷听完季樱的“以法制怨”心中很是满意。
他取出庆治帝命工匠打造的泮宫之玉,这玉是专门用来奖赏学子的,数量有限,这代表着皇帝的眷顾和赏赐。
每年因何发放泮宫之玉的原因都会汇总到庆治帝的御案上,皇帝看完若感兴趣了,就会宣召泮宫的学子君前对奏。
如果君前对奏让庆治帝十分满意,那么就意味着可以提前在泮宫结业,乃至出仕。
要是他们能提前出仕,不用走科举或者家中长辈的捷径,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可以说泮宫之玉就是整个泮宫学子们奋斗的目标,现在居然让一个女子得到了,许多人不免心中生出妒忌之意。
定远候之子薛冲就有些酸意的说道:“哼,虽然大周准许有女官,但你一个女官又能当到几品?远不如我等出将入相来的威风。”
新朝新气象,大周设有女官制度,但是主要负责的是宫内的文书工作,很难参与到国政大事。
季樱手中紧紧握着泮宫之玉,神思有些飘散,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