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一波波的水花重重地拍打着海岸，黑漆漆的篷帐内，人们睡得正酣。

起风了，海浪掀得更高，浪花掩盖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一团麻草在火堆里扭曲、蜷卷，火舌从麻草背后透出来，很快就把它变成一堆灰烬。

火光闪烁，将老人满是褶皱的脸衬的更加可怖。他一袭黑衣，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汗水。他望着那噼啪作响的火堆，目光急切。

过了几个弹指，他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用树枝在火堆里一阵拨动。直到从灰中挑出一只黑漆漆的光滑的圆形物体。

那是龟甲。

“龟为卜，蓍为筮。”

这里面的“卜”就是用火烧龟壳使其产生裂痕而预测祸福吉凶的方法。而“筮”则是用蓍草来占卜的方法——“小事则筮，大事则卜。”

天圆地方。龟的背甲隆起来像天，但是腹甲平坦，就好像大地。龟仿佛背负着天地一样，它被认为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灵物，龟壳也被用来预知存亡兴衰。

老人用碳火烧烤龟甲，然后根据龟壳的裂纹来卜卦。

他是豢龙氏的觋。

他已垂垂暮已，而后继无人。此刻，他用自己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为豢龙氏族做最后的占卜——他能感觉到，冰冷在飞快地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命。

龙已变得越发稀少，豢龙氏已变得名存实亡。

在仅剩一百人的豢龙氏族里，他已然找不到下一位适合做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