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开阔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座新灶，明亮炽热的大火已经把锅底烧的通红。

滚滚热气蔽遮了锅口，却拦不住从锅里溢出的香气。

闻起来很像酒香，又像是各种香料混在一起熬煮过后合而为一的醇香。

昨天在木屋里小小寒暄后两人就把她和林笙打发出来，一直谈着什么事，直到晚上的时候才结束。

这是昨夜顾永离开时薛君贤提出来的，像是随口一提的话，顾永却很是上心。

他连夜喊来村里的几位青壮，搬来不少可堪用的材料。

山里人家，又是突然的决定，加上薛君贤说过只是临时的东西，也就没有那么讲究的地方，只用一些简单修整过的石头和着湿泥，稍稍整葺，花上一个时辰就弄了出来。

负责添柴看火的人是顾琳，今日的她还是那般打扮，只是发间别戴了一朵花。

每隔上那么一会她就要重复投下新的木柴，还要兼顾着火势的旺盛，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

她是不知道薛君贤与顾永打着什么主意，她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无聊，即使那醇香闻起来还不错，她也还是觉得比昨天做的事要无趣许多。

她昨天在林笙的言说下帮了一些忙，本以为是一些很快就能做好的小事，当她接过林笙递来的镰刀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木屋外有两环的水道，水道中间种着的有谷物，镰刀自然是用来收割那些谷物的。

她跟着林笙将所有谷物都收割好，还以为这样就能结束，林笙却又开始摘收最外的那些花植。

她总不能在边上看着，于是跟着继续。

花植的摘收要麻烦许多，她按捺下性子也还能坚持，但林笙在此后又要将花植划分开来。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分开这些花？我看它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记得林笙的回答。

“分开能好看些！”

理由是如此的轻率，林笙说的又是如此自然。

她自然不会相信。

“小笙难道是觉得姐姐我很好糊弄？！”

林笙很认真的回答了她的质问。

“分开能更好展现出它们各自的魅力，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缠纠，琳姐难道不是这么认为？”

之后林笙平静地递给她一朵刚摘下来的花，浅蓝色的花瓣，瓣边带着少许的白，如同天空与白云的纯粹组合。

她很喜欢，笑着接过，笑着戴起，心情十分愉悦。

“小笙果然体贴，就是这性子还是冷淡了些，要是再表现得热情一点就好，肯定能更招女孩子欢心！”她心里如是想着。

她的想法是纯粹的感想。

她做好了继续帮忙的准备，但天色已经暗下来。

那时顾永像是与薛君贤谈好了事情，从木屋里出来后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回村里，新灶的搭建也没有让她参与。

她今天早早就甩掉顾永自己来到木屋，因为她很好奇林笙昨天在她离开时做的事。

林笙当时拿了一把铲子，翻掘了地上的泥土，然后蹲下探出左手，捏着一把泥土放在水道里，洗净后他开始盯着自己的左手，露出思吟。

那时他的手里空无一物。

不是天色影响了她的眼睛，也不是距离令她看不清楚，因为的确是没有东西。

如此一来，林笙的举动无疑是多余的。

她有点在意。

所以她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来探求一番，却没想到面色有些凝重地顾永先她一步来到木屋，将她拦下并向正在往新灶里点火的薛君贤低声说了一番话。

结果就是她成为了爨（）夫，顾永则带着薛君贤去往村子。

添柴看火没能做成她想做的事，她又不能就这么放下不管，毕竟薛君贤在离开前曾多次叮嘱火不能过小，更不能灭。

可总不能让自己的在意一直扰动心绪，那只会让她越感无趣，于是她眼睛一转，吹响了口哨。

一只小猴子从旁边的树上跳下到她的身边，经过一顿比划后捡起一根木柴。

顾琳看着灶下的火势有了变弱的迹象，赶忙将微举的手压下，小猴子应势将木柴扔到火焰里。

顾琳很满意，想着给它一点奖励，但她来时有点急，没有什么准备。

她只能把目光投向边上的竹篮，里面有两颗成熟的蜜果，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蜜果在她来的时候就放在了那里，她知道那是林笙给她准备的。

这一点她也很在意。

“今天算是便宜你了！”她浅浅忿恚。

小猴子最后得到了一颗蜜果，咬了一口它就兴奋的上蹿下跳，要不是顾琳强行让它安静下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好好看着，要是出了差错，小心我罚你几天没东西吃！”顾琳摸着小猴子的脑袋说道。

蒙蒙白色将木屋整个笼罩，外三层的水道也是如此，直到篱笆前的寸许才停下，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景色。

顾琳很清楚那不是雾，而是浓烟。

烟多了会是毒，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她走了进去。

在那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灶上的锅，滚滚热气下的水还是那么清澈。

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锅清水煮沸后会有醇香，又不是什么陈年佳酿。

……

……

烟雾虽然浓密，投射下来的曦光却是没有减弱分毫，林笙将碗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缓步走到可以施展手脚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