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咱们已做了安排,师父若真按照回信说的明年四月,一些事情也留得蛛丝马迹,到时候即便是查的不多,但也能知晓一二。到时再做商议,如今先解决现下的难题。”曾阳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嗯,那便等着。”若悔在石凳上坐下,心中的烦闷倒是没有解半分。
已入春末,可山上仍旧入初春般模样,中午的日头并不大,但晒的时候久了,还有些温热。曾阳被晒的舒服,甚至颇为惬意的眯着眼,“若每日都是如此,旁的我也不想了。”
“你倒是想。”若悔看了曾阳一眼,只淡淡回了四个字。转而将视线放在那冷了的水杯上。
“大师兄今日给涵洇行针了吗?”曾阳依旧眯着眼,若有个躺椅,这会子怕只在躺椅上睡了。
“方才青宇来回话,说大师兄已经去过了,涵洇这会子应该在睡。”若悔朝着残云小筑那处看了看,“最近山上不太平,我想将这几个小的送下山,暂且住到云水阁。刚好山下暖了,去了有的玩有的吃,到时让大师兄带着,也舒坦,若山上有异动,这几个小的还能保住性命,山下成了亲的也早早问问,看这些人是否继续待在山上,师徒一场,总不至于让这些年轻人的妻儿守寡。”
“云水阁知晓的人还是多了些,若真要安置,待这几日山中的事稳妥了,我亲自下山去寻地方,到时再去官府过了明路,采买几个下人,安排好了再送下山。至于那些在山下成了亲的,这几日过后我去问,不想留在山上的就下山,左右山下咱们的田产也够养活这些人了。”曾阳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山下、京都曾阳都住过,还是喜欢山上的清静和与世无争,这一下子要都走了,特别是曾历和安玉,这几个要都走了,还真的会不习惯。
“暂且先这样子打算,之后怎样还是个未知数,只是咱们总得为自己留后路,此事,暂且避开旁人,走一步算一步。”若悔看着天空,湛蓝的天空格外的惹眼。
曾阳听了,亦是没有接话。山庄原本有些事只有若悔不知晓,如今一下子知晓,难熬也是真的……
残云小筑,刘繇给涵洇行完针,看着涵洇昏睡过去,拿了皮子将涵洇盖好,又将炭火拨弄小,窗户留了一条缝,这才掩上门退了出去。
“师父,涵洇姐姐如何了?”太初跟在刘繇身后,怯生生的问。
“慢慢在恢复,昏睡过去也属正常,不过一个时辰便会醒过来,到时候你来寻她玩。”刘繇侧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太初,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你渐渐大了,要知晓,对人有戒备心、能自保,乃是保命要诀,现下说不还不懂,但记着,莫要一味任人宰割,学好本事护着自己的同时能反击才是顶顶要紧的。”
“昨夜那个人,要杀您吗?”太初仰头看向刘繇。
刘繇蹲下身,平视太初,“昨夜来那人,属实过来要我命,总不能不抵抗,那会子还有你在、你安师兄在,若我束手就擒,你们这会子怕早落到崖下喂狼了。”说罢,揉了揉太初的后脑勺,起身,牵着太初的手回药寮。
只安玉在挑了那些饼饵上山之后,索性和在药寮守着的师兄换了位置,这会子正叼着根树枝躺在药寮门口的大石上,见到刘繇领着太初时,一个侧身翻了下来。
“师伯,我方才和这边值守的师兄换了下子,这会子来您这儿。”安玉嘿嘿的笑着,看着刘繇和太初。
“今日山庄有事,你不去前面守着,来我这里作甚?”刘繇历来冷硬,知晓安玉的打算,却还是板着脸。
“您这边正好也缺人手,我方才换了两个师兄回去,您这处总归是有些无聊,有我陪着,你也不寂寞不是?”一句话说的当真厚脸皮。
“安玉师兄,你这脸皮,比树皮都厚。”太初看着安玉,“你这么大了不害臊。”
“下月初六,我带曾历和青宇青烜去赶集,你去不去?”安玉歪着身子看着气鼓鼓的小太初,起了逗弄心思。“方才我可是求了曾师伯的。”
“曾师伯明明说要带我和曾历的。”说着话,太初嘴巴瘪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嚎啕大哭。
药寮本就临着山崖,这会子太初的哀嚎响彻整个山谷,惊了不少鸟儿,甚是壮观。
刘繇看着安玉,再看看嚎啕的太初,只蹲下身在太初背上轻拍,总归昨夜的事情,太初受了惊吓,正需要一个出口,安玉这一逗弄,正是把胸口那股子憋闷发了出来。
自然安玉是知晓太初受了惊吓,这会子一哭,安玉也松了一口气。
刘繇的脸色有了和缓,牵着嚎啕的太初往药寮里去,安玉紧随其后。药寮还若方才离去的样子,只是日光从屋子各处射了进来,各种的瓶瓶罐罐都被摆的整整齐齐。刘繇看着太初哭唧唧的坐下,自己起身进去瞧了偃墨,将提早晾好的药端起来,示意安玉将偃墨扶起身,这才捏着偃墨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随后将其轻轻放平。
“师伯,这药?”安玉看着黑乎乎的药疑惑的问道。
“原本要睡的长久些,靠着躯体自身的力量就散了。可这会子山庄有事,总不能一直睡着,索性就将药量下重了些,再加了些子醒神的东西,看看能不能提早醒来。”刘繇并不隐瞒安玉自己现下做的事情,就算是遇着难处山庄要走,最好还是偃墨能自己走,而不是靠着旁人将其运下山。
“那涵洇呢?”
“涵洇本就能走,落了发之后又好了许多,清醒时稍许的打斗和走路都不碍事。”看着安玉此刻操心的样子,倒也不觉得这孩子没个正形了。
“我今日走的时候偷了您的药。”安玉往后退了半步。
刘繇只瞪了一眼安玉,又着手将偃墨的枕头垫高了些。“你是今日才偷?”
“嘿嘿,还是师伯疼我。”至少没动手打,对安玉来说就是恩赐了。
“偃墨与你可相熟?”安玉正得意,又听见刘繇问自己。
“交往不多,若说相熟,偃墨与涵洇更熟些,他本就大,所学课业与我也有出入,平日里他也不喜人多的地方,我与他实在是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安玉答的实在,只是刘繇的神色却不是那么好看。
看着沉睡着的年轻人,若是正经人家的孩子,这会子想来也是娶妻生子和乐融融,却被自己抢了来,虽则刘繇暂时不清楚自己将偃墨抢回山庄的情形,但却记得自己与师父以死相逼的样子,自打偃墨住进药寮,刘繇每日都在想到底自己与这孩子是何渊源?
只不过,心中烦乱,并不能记起当时是如何将偃墨带出来,只忆起些乱七八糟理不顺的往事,也平白头疼了许久。
安玉听安玉讲过刘繇当年有这么一遭子事,也知晓自己这个师伯的记忆时有时无,这会子看见刘繇有些异常,赶紧搀了刘繇从里间出来,慢慢的坐在蒲团上。
尚严所。
安笑自打安排完一切回了尚严所,便坐在山崖那处煮水,不过倒是一直没喝,只看着铜壶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响。
安冷翼出来添了几次水,看见安笑一直发呆,这才出声打断安笑:“师伯,您这是?”
安笑本就在发呆,听了安冷翼的声音,有些怔愣了片刻,这才笑了笑,“想了些往事。”随即又想到方才的安排,这才又问:“外面预备的如何了?”
“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安冷翼有些迟疑,“安河想要下山。”
“为何?”安笑骤然收了神情,“这会子?”
“方才安河说惦记家中有身孕的妻子,心神不定,这会子便想下山,想来直接跟您说。”安冷翼对着安笑的脸,属实有些忐忑。
“叫他进来。”安笑拿着垫布将铜壶拿下来,杯中的菊花碰触到了开水,一下子打了璇儿。
安冷翼得了话,不过片刻便领了安河进来。
“听说你要下山,为何?”安笑看着正要行礼的安河,摆手拦了,直截了当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