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灭度四万年后，有奇石自天外而降。其色松青而天蓝，名曰——贤者之石。

——《法灭尽经·再版·禅尽预言篇》

奇石通宇宙之瀑流，渡时空之曲翘，察虚空而晓万象，简明十方之扼要，疑似世尊【复返先天】之始源。

——《虚海观测记录·密藏》

众生本是初始先天之天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却为外物所惑，食下分辨善恶之果，就此被逐出伊甸，堕入人间，往日天国之净火化作神之利剑，净火洒落，人间即炼狱。

往后四万年，众生皆在渴求天人之境界，受火剑穿刺，攀逆生之树，仍求而不得。

——《天人书·赫尔墨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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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伏慕云自混沌中苏醒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受到了风拂脸颊一般的触感。

作为背景的天空一片昏暗，无数昏黑的乌云被狂风卷席，在苍天之中凝结成了一道道充斥着雷光的漩涡，时而便有惨白的雷霆自天际砸落，宛若倒悬的枯枝，又如苍天的怒火，而直至此刻，雷鸣才后知后觉地传入耳中，带来一阵轰鸣，一如远方大地的悲鸣。

世界在毁灭——这样的认知也如雷霆一般，从伏慕云的脑中一闪而逝。

不过这不重要，比起一眼就能看穿的既定现实，伏慕云更对脸上的触感感到好奇。

他感到自己的眼珠子不能转，只能稍微调节视线焦距，身体更是完全动不了，只能跟个死人一样直勾勾地看向天空，后肩的皮肉有着被拉扯的感觉，结合视野的变化，他察觉自己是在被某人抓着肩膀拖着走。

这个人个子不高，因为伏慕云的身体基本是平躺，只有上半身被抓着仰起了一些幅度，换了正常身高的人提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他半个屁股都得悬空。

在这一过程中，脸上的触感仍在不断变化，就好似轻风，时而拂过额头，拂过脸颊，拂过下巴，有些轻微的酥痒，却令人感到放松一般的舒适，而造成这一感触的来源似乎却不是风，而是一缕又一缕的白色，好似银河自九天之中垂落，一阵风起，浪花洒落，便遮蔽了眼前的视野，只余下那令人印象深刻的莹白洁净。

伏慕云终于意识到：那是某人莹白的发丝。

他不禁问道：“你是谁？”

——他的嘴巴也不能动，可是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却有空谷传响一般的回声从他的胸腔内传出，又好似清泉激石，汇聚成了声音。

于是，轻风又自身边萦绕，他被拖动的身体微微一顿，前方之人停下了脚步。

她思考了有那么一阵，才继续前行，说道：“我是白泽。”

“白泽……”伏慕云觉得这个回答有几分怪异，他总觉得这不算个名字。

名字是只属于个人的事物，而【白泽】之名却并非此类。

名字……名字……这个人的名字应该是……

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浮上水面。

“你不是小白吗？”他下意识地说道。

姑且称之为小白的人再度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能让伏慕云联想到她眉头微蹙的模样。

“小白……这算是名字？我应该还有其他名字，但是……”

她说：“我忘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她就只能是小白了，哪怕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都是一个相当随意的外号——可是总归是只属于她的外号。

天雷仍在轰鸣，紧接着是暴雨如瀑，在他们话题终止的短暂数秒之中，暴雨短促而频繁的声响已然不逊色于雷鸣，每一声雨珠砸落的炸响，都仿佛世界的破碎。

远方乌云涌动的天际似乎仍有巍峨之物屹立其中，那是高耸入云的连绵群山，可群山也被雷霆摧毁，漫山燃烧，升腾起相隔万米也可见的烈火与浓烟，烟火又在暴雨中迅速熄灭，最后，那绵延群山便在伏慕云的眼中，被雨水崩塌。

伏慕云和小白便被这样的暴雨淋了满身上下，小白的长发被雨水凝成一束，大片大片的雨水如同瀑布一般灌在伏慕云的脸上，他竟然感到有些清爽。

在雨水之中，他的思路似乎分外清晰，以至于在姑且解决了小白的事情后，他总算对当前的现状产生了一些兴趣。

“小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小白的声音平静依旧，给人以宁然安定的感觉：“你是伏慕云。我是小白。这个世界在毁灭。我们在往前走。”

“然后呢？”

“没有了。”

看来小白也跟他一样，脑袋里空空荡荡，只记得彼此的名字。

接下来便无话可说，能够摧毁山脉的暴雨打在他们的身上，却没能让他们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伏慕云对自己瘫在地上被小白拖着走这件事也没什么额外的感觉——因为他一睁开眼就是这样的情况，似乎挺理所当然的。

伏慕云除了这个名字和小白的名字之外，对自己一概不知，总而言之他莫名其妙醒在了这里，不花费任何力气就接受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