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抹墨色开始在灰雾中蔓延时，原本活跃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压制般变得滞涩沉寂，本能地四散逃逸。

仅仅片刻功夫，四周便仿佛化作了黑色海洋，再无一丝干净灵气可供调用。

而陆沉那弥漫洞窟的蜃气更是直接被侵蚀，寻本溯源，朝他本体反噬而来。

“如此浓郁的渊尘污染，小子，最多半柱香，你便会被硬生生抹除神智，连带肉身一并被腐蚀。”

苏叶讥讽地笑了笑：“我会在那之前，送你下地狱。”

左眼中彼岸花不断释放出灼热气息，将那对着灵魂蔓延过去的阴寒尽数阻隔。但正如那妖女所言，哪怕识海无碍，他的身躯也根本无法承载如此恐怖的力量。

仅仅只是试着调动，沿途经脉便传来不堪重负的刺痛，血肉生机更是被直接消磨。

“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意识深处，空灵女声温柔响起，“一次，将体内所有渊尘驱逐出去，否则你的躯体会直接崩溃。”

“我明白。”

苏叶点点头，右手豁然抬起，探出的食指顷刻间化作漆黑。

他将那团幽芒尽数聚集到了指尖。

“老杂毛，结束了。”

一指落下，以陆沉为中心，被污染的灵气瞬间暴动，化作黑色漩涡，将他牢牢束缚。

一道黑光自指尖射出，对着陆沉眉心落下，在虚空中腐蚀出一条晦涩尾迹。

“想杀我？哪有那么容易！”

感受到那浓郁的死亡气息，陆沉大喝一声，无穷无尽的灰白蜃气自体内涌出，在身前衍化出重重防御。

只要挡下这一指，他便能将那小子碎尸万段！

蜃气翻涌，幻象丛生，种种坚不可摧之物若隐若现。

数丈距离不过刹那，黑光便触在了雾气屏障上。

陆沉脸色瞬间苍白。

没有声响，没有停顿，两者接触的瞬间，灰白雾气便尽数墨化，万千幻象顷刻溃散。

“怎么可能……”

黑光径直穿过，在陆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正中眉心。

生机尽散。

“呼……”苏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浸湿衣衫，右眼墨色迅速褪散，换作血焰充斥燃烧。

难以言喻的痛苦从四肢百骸直贯脑海，仿佛欲将灵魂撕裂。他甚至没有余力去查探陆沉是否死透，两眼一翻，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

半个时辰后，山洞更深处。

血液如岩浆般在石壁间流淌，将此处化作一汪黏稠血海，浓郁绯光映得四周宛如九幽炼狱。

血海中央，丈许大小的蚌壳静静漂浮，无数玄奥纹路铭刻其上，灵光闪烁。

一缕浅淡灰雾突然从无名之处钻出，落在蚌壳上。周边血海随之暴动，卷起淘浪源源不断地浇灌而下，衍化血肉胚胎。

片刻后，一道模糊身影迅速凝聚，自血幕中露出张阴鸷苍老面孔。

陆沉！

他还活着！

哪怕浑身气息萎靡了许多，但他确确实实从那必杀一指中活了下来。

“该死的杂碎！”

想到此战遭受的巨大损失，死里逃生的陆沉眼中骤然浮现一抹狠戾。

他能活命，全耐半年前侥幸获得的一道替死秘术，以自身蜃气本源为根基炼制了一道幻术化身。

而代价，是自身前途。化身死，他的本源道基也随之破裂，此生修为再难寸进！

这远比被逼得堕境更让人难以接受！

“苏叶，老夫誓要将你灵魂炙烤百年，方解此恨！”

血海瞬间倒卷，陆沉自其中踏出，目光阴狠地望向身后石道。

现在赶回去，那小子便可任他宰割！

“炙烤百年？轻了，我教你个法子，将他肉身灵魂分开切成碎片，然后一寸一寸地重新缝合在一起，如此往复百年，如何？”

“谁？”听到这略显稚嫩的清脆嗓音，陆沉神色骤变。

周围有外人，他竟然一直没有察觉，怎么可能？

他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声音来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