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乡间的窄路上，太阳透过玻璃照进车里，暖洋洋的让人舒服。
张桐顺手打开车载音乐，随意点了一首老歌，音响滋滋啦啦，响了不到一分钟，等能听清楚时，直接是歌曲的高潮部分。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当懂得珍惜以后回来
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王芮直接关掉了歌曲，低着声说道，“什么破歌，又老又难听。”
张桐一手开车，另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你不是最爱听这个了吗？”
“我现在不爱了，你有意见吗？”
“那倒没有。”
李雪紧靠着车窗的玻璃，静静地看着河流翻滚的浪花，每一朵都晶莹剔透，每一朵都是转瞬即逝。
如果河床一马平川，想必也不会有这么多前仆后继引人入胜的朵朵浪花，也不会有那黄河十八弯的奇迹。
“芮芮，谢谢你。”李雪很平静地说道。
“谢我什么，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我有些惶恐。”王芮调皮道。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谢谢你从大学到现在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哭，陪我笑，陪我一起面对生活的严刑拷打，陪我度过破损爱情带来的折磨与痛苦。”
李雪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张桐停稳车，王芮拔腿下车，转到后座。
“我俩肯定是最好的姐妹，等老了走不动了，我们找十个男人，不，一百个男人伺候我俩。”
李雪被王芮逗得痴痴的笑着。
“那我嘞，找一百个女人伺候我吗？”
王芮一个重击敲在张桐脑袋上，“不好好开车！偷听我俩说话！”
“还找一百个想得美！”
回到王芮家，稍坐片刻，等到夕阳西时，又驱车往回赶。
一轮火红的太阳悬挂在两个山头之间，像一颗巨大的熟透了的柿子一样，火烧云坐在山顶之上，几只回巢的鸟儿扇动着翅膀，融入在这冬日的盛景里。
今年除夕夜雪很大，风很平静。吃过年夜饭，三人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黑眼睛，红帽子，红围巾。雪人露着牙齿笑着。
正月初八一早，天气很阴沉，寒风刮个不停，呼呼作响。
和家人吃过早饭，张桐开着车，两个女人躺在后排继续做着美梦。细微的鼻息声此起彼伏，一觉睡到目的地。
“过完年，记得来找我，一起赚钱。”
“记着呢！老板娘！”
李雪上了火车，忍着泪水和两人挥手告别。
“张桐，我咋感觉李雪像是哭了一样，眼睛有些红肿。”
“可能昨夜没睡好吧。”
“好的吧。”
“别想了，抓紧时间开门营业了。”
李雪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紧紧的裹着脑袋，泪水早已经浸湿了枕头，她压低声音痛苦的抽泣着。
“小雪，你走哪啦？奶奶等你回来，有话跟你说。”
“妈，再有5个小时就到了。”
“注意安全。”
嘟……嘟……嘟……
“奶奶，你一定坚持住，等我回去。”
从北方到南方，那段遥远的路途变得更加漫长。
奶奶没有等到牵挂之人，和冬日里的梧桐叶一起飘向了忘川河边，静静地落在水面上，去往别处。
李雪回到家的时候，院子的门头挂着白绫，屋内哭声一片。
那声音撕扯着李雪的每个神经，重击每次心跳。
走进屋内，奶奶黑白色的照片端立在桌子上，容貌依旧是那么慈祥可亲。
“奶奶，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李雪哽咽着挤出每个字，跪趴在地上，全身颤抖着，一度晕厥了过去。
等到入葬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张桐一路狂飙，总算是赶上了。
李雪紧紧抱着奶奶的照片，王芮扶着李雪，迈着沉重的步伐，踉踉跄跄。
那天李雪从下午一觉睡到了深夜，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和奶奶在院子的皂角树下乘凉，家里的那只猫窝在怀里，大黄趴在脚边，迎着夜色，听奶奶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等到春节结束后，李雪辞去了先前的工作，只身前往北方那个小县城。
临走之际，李雪依稀想起奶奶那年送她上车的样子，老人站在窗口，一脸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满含泪水，依依不舍，似乎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
抵达目的地时依旧快晚上10:00多了，远远看去，火锅店依旧灯火通明，人潮不断。
“您好，几位，里边请。”
“一位。”
王芮一抬头，连忙走出柜台。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免费吃住，还有工资拿，谁不来就是蠢。”
话音刚落，王芮一阵恶心，不停的干呕着，憋得泪水都涌了出来。
李雪吓了一大跳，刚准备喊张桐，王芮一把捂住她的嘴。
“嘘……别叫他，我最近一直这样。”
“你不会有了吧。”李雪一脸欣喜的说着。
“希望是吧。”王芮转过头看向忙碌的张桐，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你没告诉他？”
“我想给他个惊喜。”
“那我得当孩子干妈。”
正说着，王芮又是一阵恶心，张桐眼见着一路小跑过来。
“芮芮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你歇着，我来就行。”
“那不行，没人算账收钱了。”
张桐转过脸，“喏，这不是现成人，已经就位了。”
“喂！男人！我刚到就让我干活，不合适吧。”
“嗨，我们这关系，还分这么细干嘛，抓紧时间换衣服上任了，不然扣你工资。”说罢张桐又跑进后厨忙乎着。
“真是的，第一天上班就提扣工资的事情，不良商家，黑心老板。”李雪挂着脸，努着嘴，穿上围裙，带好帽子，站在柜台后面。
王芮在一边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你俩上辈子肯定是冤家。”
“歇着吧老板娘，不然老板一会又该骂我了。”
“话说你再累坏了，我罪过可就大了。”
白天干活，晚上数钱。有人就忙着，没人就搓麻将，偶尔出去旅游一趟，日子过得潇洒又快乐。
等待某天下午时分，饭店里依旧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唉？李雪呢？咋还没来，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睡过头了吧，最近挺累的，让她多休息再来也行。”
“哟，看不出来你还懂得怜香惜玉。”
“啊……这……来客人了，我先去忙了。”
张桐尴尬的笑着，转到后厨。“嘿，李雪，你咋还没来，买个东西这么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