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刚过,汴梁城里突然乱了起来。
一队队武德司司卒在长街上纵马疾驰。
一队队御林军大喊着“陛下有旨,关闭四门,严禁出入,酉末宵禁,各家各户,关门闭户,不得在城中走动!”在汴梁城各处穿梭。
汴梁城的四座城门在骄阳下缓缓的关上了。
“砰”的一声重响,砸在人心上,将所有人都砸的心头沉重。
大白天的关闭城门,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这汴梁城,莫不是要变天了?
盛衍明所料不错,四门关闭的旨意一出来,顿时引起了一阵恐慌,还没等到酉时,汴梁城里人家已经关门闭户了,就连素日最热闹的朱雀大街上,都看不到半个人影了。
可盛衍明没有料到的是,弹劾李叙白的折子,并不是次日才堆满了官家的龙案的。
四门一关,以太傅吕云亭为首的文臣们,便呼啦啦的跪倒在了文德殿前的广场上。
一群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臣带着一群年轻天真的新臣,把头磕的咚咚直响,什么“外戚弄权”,“家国不幸”,“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挟势弄权”这类话一串一串的,喊得震天响。
余忠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这群文臣把头磕的咚咚响,他皱着眉头,咧了咧嘴。
小毛子站在旁边,低声问道:“干爹,你怎么了,他们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脑袋,你心疼啥?”
“你个小崽子!我这是心疼他们的脑袋吗?我这是心疼前头那几块砖!”余忠重重的拍了一下小毛子的头,啧了啧舌:“那地砖是前阵子刚被御史台的人给磕碎了,刚换上的新的,看来今儿是保不住了,哎哟,又是一笔银子哟。”
听到这话,小毛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双眼一亮,指着不远处道:“干爹,你看,那是不是李大人?是李大人过来了吧?”
“哎哟,我的祖宗哟,二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啊,这要是让他们这些官儿看见了,不得活吃了他。”余忠赶忙往下冲,一边跑一边给李叙白使眼色,眼睛都要抽筋儿,可李叙白愣是没瞧见。
余忠又不敢出声,眼睁睁的看着李叙白走近了,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哟呵,诸位大人跪着呢?跪的可好?”李叙白吊儿郎当的走到众人跟前,扫视了一圈儿,不等崔吉跳出来当出头鸟,他就突然指着罗崇勋道:“罗大人,你那跪的不行啊,歪歪扭扭跪没跪样的,你是没吃饭吗?头磕的一点儿也不响,这怎么能打动官家,严惩小爷我呢?就你这样的,哪来的脸来弹劾小爷?”
听到这话,罗崇勋差点没气的吐了血。
上回罗崇勋舍命弹劾了顾清执,将他落下了马,原以为那次辅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从此便一步登天了,谁曾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文太后的确是跟官家提了此事,可官家虽然没有一口拒绝,却用待首辅有了合适的人选后,再一并任命这样的借口给搪塞了过去。
罗崇勋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
首辅的人选遥遥无期,他这个次辅自然也就没了下文。
御史台里大半都曾经是顾清执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教诲。
罗崇勋弹劾了顾清执,间接导致了顾清执的自尽,顾家的败落,御史台的御史们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