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的是钱难赚那什么难吃呀，前几年帮别人赚钱以为不复杂，临到自己头上就真心苦啊。伢呀，像你这样好好读书就挺好，将来考了好大学有了好出息，就不会像爹妈过得这么难了。”

吃完饭，叶秀枝收拾完碗筷，从公共厨房回来进了屋，突发感慨，对张志雄、张灵火爷儿俩说道。张灵火是第一次听到“钱难赚那什么难吃”这句话，就问：“你说‘钱难赚那什么难吃’，到底是什么难吃呢？”

叶秀枝就笑了，反问：“你说呢?臭臭是什么？”

张灵火就笑了，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

叶秀枝大约是在厨房，与其他住户的妇女们边洗刷边聊天时，说起什么话题，触动了她吧。

张灵火正在外室的桌子上写作业，他已到城市来了一年多，是小学三年级学生了，衣服肩膀上挂着小队长的一杠标识。他虽是农村孩子，但成绩不错，表现也好，很得老师们喜欢，在班上当了语文科代表。新学期开学时，班主任老师赵老师跟他妈说起班上原来的班干部不行，需要重新选举，让你家灵火也作班干部候选人吧，估计他的选票还挺不错呢。

叶秀枝听了起先还高兴，次日却找到赵老师，说木秀于林未必是好事，怕孩子骄傲不好。其实，她是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农村娃，被许多同学瞧不起，如果当了班干部去管理同学，会加重孩子们的矛盾，加大他的心理负担，对孩子不好。但这话不能直说，人家老师也是好心，许多孩子、家长想当班干部还想不到呢。叶秀枝就私下请求赵老师不将张灵火列入班干部人选，主动退出了竞选。

其实，孩子之所以深得老师喜欢，与叶秀枝也有一定关系。

叶秀枝做过老师，知道搞好老师关系的重要性，也知道怎样跟老师们打交道。

当然，她还喜欢读书、看报，是菜场里唯一订了报纸的人。

她不但自己订了报纸，是《读者》、《知音》等杂志的忠实读者，还给孩子订了一些期刊，例如《儿童文学》、《少年百科知识报》等，让灵火从小养成了阅读和自我探索知识的习惯，在这一点上，她比当年许多家长要先进一点儿。

她虽只是一个卖菜的，没社会地位，但谈吐和见识却不庸俗。

叶秀枝知道老师工作的规律性，晓得他们挺不容易的，一个班五、六十个孩子，大班甚至更多，一天工作下来吵得焦燥不安，脑袋冒火星子，嗓子冒烟儿，下了班话都不想说。而班主任则更累，尤其需要家长的支持和配合。有时，孩子班上搞什么活动，包括寒暑假开课前打扫卫生、班上办黑板报等，叶秀枝也都尽量挤时间积极参加，有时主动牵头张罗。

或许是当过老师、研读过《教育心理学》等书籍的缘故，她对如何教育孩子的知识有更多的关注和心得。她深知家庭和老师发自内心地夸奖、欣赏和鼓励，是孩子前进的最大动力，而批评孩子也要就事论事，不扩大化，不贬损孩子的人格。孩子犯错时，要以极大的耐心启发他们去反思和自省，维护孩子的自尊，让他认知错在哪里，不泛泛而谈。同时作家长的要注意言传身教等等，这些叶秀枝都做得很到位。

张志雄天天都是凌晨三四点就起床踩三轮车去进货，回来后他开始收拾整理蔬菜。早上七点前，叶秀枝将孩子的早餐做好摆上桌，喊起孩子，就赶去摊上。一般上午比较忙，要到十一点左右会略微轻松一点，中午她回家做午餐送到摊上一起吃，午餐后下午就闲一些，叶秀枝会让张志雄回家休息一两个小时，她守摊。然后是下午五、六点再忙一小阵，天黑后叶秀枝又要回家照顾孩子做作业，并做好晚饭，等张志雄收摊回家，或来一起收摊，每天极有规律。

相对于张灵火的优秀，马家三个孩子读书也不算差，却也不拔尖。虽然当时灵火还小，但从小看大，日后的事实证明他的确更是一块学习的料儿，至少他成绩一向好，后来考取了正规名牌大学。